第43章 衝击（2/2）

压力最大的，是北门。

李自成仿佛是疯了，將他麾下最悍不畏死的“老营”精锐全部压在了北门，发动了一轮又一轮自杀式的猛攻。高大的攻城槌不知疲倦地撞击著城门，发出“咚、咚、咚”的沉闷巨响，每一次撞击，都让整座城楼为之震颤，也让守城將士的心隨之揪紧。

西门同样危急。徐勇和李国英的攻势虽然不如李自成那般疯狂，却更加刁钻狠毒。他们驱使著降兵和新兵组成敢死队，在弓箭和火銃的掩护下，一遍遍地衝击城墙，用人命来消耗守军的箭矢和体力。

帅府之內，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巨大的沙盘上，代表著敌我双方的小旗犬牙交错。代表著北面李闯和西面徐勇的红色旗帜，如同两只巨大的铁钳，死死地扼住了武昌的咽喉。

林昌明一身甲冑，未曾卸下片刻，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嘴边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像一柄出鞘过久而略显疲態的利剑，但剑锋依旧森然。

“箭矢还剩多少？”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张锋前一脸沉重地回答：“回监军卫大人，只剩下不足三万支，滚木礌石也已告急。將士们已经开始拆除城內的部分民房，用作守城之物。”

马进忠一拳砸在桌案上，虎目含泪：“弟兄们伤亡太大了！三天，我们已经折损了近五万人！再这么下去，不等城破，我们自己就先垮了！”

小瑾公公默默地为大家添上热茶，他一直没有说话，但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却闪烁著一丝与这绝望气氛格格不入的冷静。他担忧的不仅仅是城外的敌人，更是城內那些尚未被揪出的毒蛇。大战一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牵扯到了城防上，对奸细的排查被迫中止，这让他如鯁在喉。

“守不住，也要守！”林昌明的声音斩钉截铁，“武昌是京城的南方门户，亦是陛下新政推行的根基所在，绝不容有失！传我將令，將城中所有预备队，全部调上北门和西门！告诉弟兄们，与武昌共存亡！我们身后，就是大明，就是皇上，退无可退！”

就在这绝望如同潮水般即將淹没所有人时，异变陡生。

最早发现不对劲的，是北城墙上一名负责瞭望的老兵。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城下，那如同蚁群般密集、攻势一浪高过一浪的大顺军，攻势……竟然缓和了下来？

不，不只是缓和。

是混乱！

冲在最前面的大顺军士卒，像是无头苍蝇一般，突然停止了攀爬云梯，甚至有人开始惊慌失措地向后退去。紧接著，从他们阵型的后方，传来了一阵阵更加密集的廝杀声和惊恐的呼喊声，那声音並非来自城墙方向。

“怎么回事？闯贼內訌了？”城楼上的守军们面面相覷，皆是不解。

马进忠也察觉到了异常，他一把抢过瞭望兵手中的千里镜，向敌军后阵望去。

在敌军庞大阵型的后方，烟尘瀰漫，旌旗乱舞，而那旗帜竟是一抹明黄，上面用金线绣著一条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

是......是大明的龙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