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事毕回城(1/2)

午后的日头斜斜掛在天上,像个烧红的铜盘,把土路晒得暖烘烘的。张昊跟著二大爷,踩著被晒得鬆软的黄土往村西头走,鞋底沾了层薄泥,走起来“沙沙”响。空气里飘著柴火的烟味和隱约的麦香,是乡下独有的味道。

“二大爷,这王木匠脾气真那么倔?”张昊跟在后面,手里攥著刚从家里拿的两包“大生產”香菸,是特意给王木匠准备的见面礼。他听说老手艺人大多认死理,得顺著毛捋。

“嗨,老手艺人都这样,认木料不认人。”二大爷叼著旱菸袋,烟锅在嘴角一晃一晃的,菸灰簌簌往下掉,“但你放心,他看在我的面子上,肯定给你用心做。前几年给村长跑腿买木料,他多收了两毛钱,被我堵在街口骂了半宿,后来乖乖把钱退了,从那以后见了我就没脾气。”

张昊笑著点头,心里有了底。二大爷在村里威望高,有他出面,事情能顺不少。

王木匠家就在村西头的老槐树下,是个独门独院,院墙是用黄泥糊的,墙头爬著乾枯的牵牛藤。院门没关,虚掩著,里面传来“沙沙”的刨木声,节奏均匀,听得人心里踏实。

二大爷“哐当”一声推开院门:“老王,在家忙呢?”

刨木声戛然而止,一个穿著蓝布褂子的老头从木工房探出头。他头髮白,像落了层雪,脸上刻满了深深的皱纹,眼角的褶子里还沾著木屑,手里攥著把半尺长的刨子,木柄被磨得鋥亮。

“是老张啊,啥事?”王木匠的声音有点沙哑,像被砂纸磨过。

“给你送生意来了。”二大爷把张昊往前推了推,拍著他的肩膀,“这是我大侄子张昊,刚在村西头盖了新房,年底结婚,想打套家具。你给算算,用料实在点,年前能赶出来不?”

王木匠眯著眼打量了张昊两眼,目光在他手里的烟上扫了扫,没接话,转身往木工房走:“进来吧,外头晒。”

木工房里比外面凉快不少,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木料,松木、榆木、槐木分门別类码得整整齐齐,靠墙的架子上摆著刨子、凿子、墨斗、錛子,寒光闪闪,都擦得乾乾净净。王木匠指著墙角一块半人高的老榆木:“这料咋样?去年后山倒的老榆树,我亲自去解的板,做床板,十年都不会变形开裂。”

张昊上前摸了摸,木料坚硬,纹理清晰,截面光滑,確实是好料,比城里供销社卖的现成木料扎实多了:“王师傅眼光好,就用这料。我想做五张双人床,五个衣柜,一张八仙桌,六把椅子,还有三个梳妆檯。样式不用太哨,简单大方,结实耐用就行。”

他特意多订了几套,想著春桃她们仨各用一套,將来添了人口也够用。

王木匠蹲在地上,捡起根炭笔,在铺著的木板上画著草图,嘴里念念有词:“双人床要带抽屉不?放袜子、手帕方便。衣柜想做对开门还是单开门?对开门能装得多,单开门省木料。梳妆檯要带镜子不?我这儿有现成的水银镜,就是贵点。”

“床带两个抽屉,深点的,能放衣裳。”张昊蹲在旁边,看著他笔下的线条越来越清晰,“衣柜做对开门的,多打几层隔板。梳妆檯带镜子,简单点的就行,不用雕。”

王木匠停下笔,盯著草图算了半天,又起身在木料堆里比量了几下,沉声道:“用料用榆木做框架,松木做隔板,结实还省钱。加上五金件、油漆,工钱,一共一百五十块。我找俩徒弟搭把手,月底准能做好,误不了你结婚。”

“一百五十块?”二大爷在旁边听著,眼睛一瞪,菸袋锅差点掉地上,“老王,你这价有点高啊!去年给三奎家打套家具,比这还多两件,才一百二!”

“一分钱一分货。”王木匠头也不抬,拿起刨子在木料上蹭了蹭,木屑纷飞,“他这料用的是老榆木,比新料贵三成,再说要赶工期,我得熬夜做,多要点工钱咋了?你问问他,我这手艺值不值这个价!”

“行,就一百五十块。”张昊赶紧拦住还想爭辩的二大爷,笑著对王木匠说,“只要做得好,钱不是问题。我先付一百块定金,做好了再付剩下的五十,王师傅看行吗?”

王木匠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眼角的皱纹舒展开些,嘴角露出点笑意:“痛快!就冲你这爽快劲,我给你多用两斤好漆!月底你来拉货,保准让你满意,接缝都给你磨得平平的,不硌手。”

张昊掏出一百块钱递过去,崭新的票子在阳光下泛著光。王木匠接过,小心翼翼地用红纸包了,塞进贴身的口袋里,又从墙角拎出个做好的床头柜样板:“你看看这做工,边角都倒了圆,没毛刺,抽屉拉著顺溜,漆也上得匀匀实实,跟你说的一样,简单结实。”

张昊拿起样板,沉甸甸的,手感光滑,確实是好手艺,满意地点点头:“那就拜託王师傅了,我信得过您。”

“放心吧,跑不了你的活儿。”王木匠把样板放回原处,又拿起刨子开始忙活,“下午就让徒弟备料,明儿一早就开工。”

从王木匠家出来,二大爷还在念叨:“这老王,见了你这城里来的,就想多要俩钱,回头我再去说说,让他给你多打个小方凳,算添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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