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家具完工(1/2)

十二月的风像是裹了冰碴子,张昊缩著脖子走进轧钢厂的通讯室时,值班的老王头正围著煤炉烤手,搪瓷缸里的茉莉茶冒著热气,在结了薄冰的窗玻璃上氤氳出一片白雾。

“小张,今儿怎么过来啦?”老王头抬眼瞅了瞅他,眼皮上的皱纹挤成了褶子,“这风跟刀子似的,割得人脸生疼,不早点回家暖和著?”

“想给老家打个电话,问问家具的事。”张昊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往煤炉边凑了凑,炉子里的煤块“噼啪”爆著火星,把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王师傅,麻烦您了,村里的线能通不?”

“试试吧,悬。”老王头慢悠悠地起身,拿起桌上那部黑色的旋转拨號电话,话机上的漆掉了好几块,露出里面的黄铜,“村里的线时好时坏,上个月李干事给他老家打电话,摇了半个钟头都没通,最后还是托人捎的信。”他摇了摇话机侧面的手柄,齿轮转动发出“咔咔”的脆响,“得先接总机,转公社邮电所,再让他们往村里捎话叫人,麻烦著呢。”

拨號盘转起来“咔咔”响,张昊盯著话机上的圆孔,心里有点发紧。自打上个月从老家回来,他就一直惦记著新房的家具。二大爷说月底准能做好,这都月初了,一点信儿没有,难免让人犯嘀咕,別是木料不够,或是工匠偷懒,耽误了年底的婚事。

“餵?总机吗?”老王头对著话筒喊,嗓门比平时高了八度,震得张昊耳朵嗡嗡响,“帮我接一下张家村公社邮电所,对,加急,有急事!”他掛了电话,喘了口气说,“等著吧,最少得一刻钟,公社那边得派人去村里叫人。”

张昊谢过老王头,搬了个小马扎坐在煤炉边,手伸在炉子的热气里烘著。心里盘算著回家的日子。离年底放假还有一个月,给爷爷奶奶带的袄得让春桃赶紧缝,要絮厚点;给二大爷的酒得买瓶好的。还有给村长的烟,上次答应他带两条“大生產”,可不能忘了。一桩桩一件件,都得在心里过一遍,免得漏了啥。

“叮铃铃”话机突然响了,尖锐的铃声在安静的传达室里炸开,嚇了张昊一跳。

老王头赶紧接起来:“餵?哦,通了是吧?好,让他们等著,我这就叫人!”他捂住话筒冲张昊喊,“小张,接吧,公社那边说村里有人守著电话呢!”

张昊赶紧抓起听筒,冰凉的塑料贴著耳朵,传来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电线里爬。他把耳朵使劲往听筒上贴,生怕漏了一个字。

“喂,是张家村不?”他对著话筒喊,声音比平时高了不少,在空旷的传达室里有点发飘,“我找张建设,就是我爹!”

“哎!是嘞!”一个粗嗓门在那头回应,带著点乡音的沙哑,听著像是村长张铁柱,“你是昊子吧?你爹娘不在村部,刚还在新房那边转悠呢!我这就叫人去喊,你半小时后来打?中不?”

“中!太谢谢您了村长!一定帮我叫到啊!”张昊连忙应著,掛了电话心里踏实了不少,能联繫上就好,就怕村里没人,白等一趟。

这半小时过得格外慢。张昊帮老王头往炉子里添了两回煤,又翻了翻传达室的旧报纸,报纸上的油墨味混著煤烟味,闻著倒也亲切。可他的眼睛却总往话机上瞟,耳朵也支棱著,总觉得铃声隨时会响。

老王头看出他的心思,呷了口茶,茶沫沾在嘴角也没擦:“急了?是不是惦记著家里的事?”

“嗯,主要是家具。”张昊也不瞒他,笑著说,“老家的房子刚盖好,要是空著,结婚不像样。”

“放心,乡下的木匠手巧,说话靠谱。”老王头放下搪瓷缸,缸底的茶叶渣晃了晃,“我家那套八仙桌,还是三十年前请邻村王木匠做的,到现在还结实著呢,桌腿都没晃过。”

正说著,墙上的掛钟“当”地敲了一下,半点了。张昊“腾”地站起来,看著老王头再次摇通电话,手指在拨號盘上转得飞快。

这次快了不少,没一会儿就听见村长在那头喊:“昊子!接上了!你爹娘在这儿呢,快说!”

“爹!娘!”张昊赶紧喊,嗓子有点发紧。

“昊儿?”娘的声音传了过来,带著点电流的杂音,却格外亲切,像是就在耳边说话,“你咋想起打电话了?厂里不忙?別耽误了活儿。”

“忙是忙,想著家具的事,就给您打一个。”张昊笑著说,眼角有点发热,“二大爷说月底能做好,现在咋样了?摆上了没?”

“早做好了!”爹的声音接过了话筒,带著点得意的粗声粗气,“上礼拜就摆妥当了!红漆都干透了,亮堂著呢!我跟你娘去看过,比你城里那跨院的家具还结实,王木匠说能传三代!”

张昊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笑著说:“做好了就好,我还怕赶不上年底结婚。”

“怕啥?”娘又抢过话筒,声音里带著笑,“你二大爷盯著做的,白天黑夜地赶,眼都熬红了。木料用的都是后山的老松木,桌子腿比你胳膊还粗!梳妆檯的镜子擦得鋥亮,能照见人影子,春桃她们见了保准喜欢。”

“咋不早告诉我?”张昊有点埋怨,心里却暖烘烘的,“我还一直惦记著,夜里都睡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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