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冬始临,寒鸦渡,围炉夜话暖意生(1/2)

鸡叫二遍时,窗纸上的霜又厚了一层,像谁用白堊涂了层釉,摸上去冰冰凉凉的。张奶奶披衣起身,刚拉开门閂,一股寒风就卷著雪沫子灌进来,打在脸上生疼。“嚯,这雪说下就下了。”她往院里瞅了瞅,青砖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白,院角的柴垛顶像盖了层絮,“冬始至,雪封门,这日子是真要往深里过了。”

灶房里,晓梅正蹲在灶膛前添柴,火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地晃。锅里燉著的萝卜排骨汤咕嘟冒泡,油浮在汤麵上,混著萝卜的甜香飘出来,绕著房梁转了个圈,又从门缝钻出去,跟雪粒子撞在一起。“奶奶,您快来暖和暖和。”她往灶膛里塞了块干松枝,火苗“噼啪”窜高,“这汤燉了俩时辰,排骨都酥了,等会儿给念秋多盛点。”

张奶奶搓著冻僵的手凑过去,灶台上摆著刚发好的麵团,白胖得像团云,旁边放著一小盆红馅,是苏晚昨夜用红和芝麻拌的。“今儿冬至,得包饺子,也得蒸两笼包,討个甜甜蜜蜜的彩头。”她拿起擀麵杖,在麵团上轻轻一压,擀出个圆圆的皮,“建业和许朗去西坡拉柴火了,雪天路滑,不知这会儿到了没。”

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吱呀”的推门声,接著是建业的大嗓门:“娘,我们回来啦!”晓梅赶紧掀帘出去,见建业和许朗推著独轮车站在院里,两人头上身上都落著雪,像两个雪人,独轮车上码著半车劈好的柴火,被雪盖得严严实实。“快进屋烤烤!”晓梅接过许朗手里的绳套,“手都冻红了,我烧了薑茶,赶紧喝点暖暖。”

建业跺著脚上的雪,鞋底子沾著的泥块冻成了冰疙瘩,“咔嗒”掉在地上。“西坡那片杨树林真不赖,砍了几棵枯树,劈出来的柴火够烧半个月。”他往灶房里钻,看见锅里的排骨汤眼睛一亮,“真香!我跟许朗在坡上就闻见味儿了,肚子早饿得咕咕叫。”许朗解著湿透的围巾,围巾上的雪化成水,在胸前洇出一片湿痕:“路上遇见二柱子,说他家的水缸冻裂了,我等会儿过去帮著修修,顺便把他家的柴火也捎一捆。”

念秋被说话声吵醒,裹著小袄从里屋跑出来,头髮睡得乱糟糟的,像团鸡窝。“爹,雪!”她指著院外飘飞的雪粒子,小脸蛋冻得通红,“念秋要堆雪人!”傻柱正蹲在门槛上编草绳,闻言笑著把她拉过来:“等雪下大了再堆,现在堆了也站不住。”他手里的草绳编得又粗又匀,“这绳结实,等会儿给独轮车軲轆缠上,雪天推著不打滑。”

早饭桌上,排骨汤冒著热气,包暄软香甜,饺子在碟子里臥著,蘸著醋吃,酸得人直咂嘴。念秋捧著小碗,小口小口地啃著排骨,肉渣粘在嘴角,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猫。“慢点儿,没人跟你抢。”张奶奶给她夹了个包,“冬至吃甜,来年不缺盐,多吃点。”建业喝著薑茶,忽然想起什么:“后儿是集日,雪要是停了,我去镇上扯块绒布,给念秋做件坎肩,她那件小了。”许朗点头:“我也去,看看有没有新到的毛线,给娘织双厚袜子。”

饭后雪下得更紧了,鹅毛似的雪片打著旋儿往下落,院墙外的白杨树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椏,枝椏上积著雪,像开了满树的白。建业和许朗裹紧袄去修水缸,傻柱坐在炕头编筐,晓梅和苏晚收拾完碗筷,就开始准备包饺子的馅儿。“白菜剁得细点,掺点粉丝,吃著爽口。”晓梅把剁好的白菜挤掉水分,“再调点肉馅的,给奶奶和念秋吃。”苏晚往肉馅里撒著椒麵:“我昨儿醃了点酸白菜,等会儿炒一盘,配饺子吃正好。”

张奶奶坐在窗边纳鞋底,阳光透过结满霜的窗纸照进来,在鞋底上投下模糊的光斑。鞋底是给建业做的,纳得密密麻麻的,针脚像排列整齐的星子。“这鞋底得纳厚点,他天天在外头跑,脚底下暖和了,身上才不冷。”她用顶针把针顶过去,“许朗的那双也快好了,等过了年,再给傻柱做一双,他编筐费鞋。”

念秋拿著块小麵团,在炕上捏来捏去,一会儿捏个小兔子,一会儿捏个小元宝,麵团沾了满身,像滚了层白粉。傻柱见了,就用芦苇杆给她扎了个小筛子,让她把麵团搓成小球放在里面,“这叫『滚雪球』,玩会儿就不捣乱了。”念秋果然乐此不疲,把小球一个个滚得圆滚滚的,傻柱在一旁看著,时不时帮她捡掉在炕上的麵团,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日头爬到头顶时,建业和许朗回来了,脸上带著汗,袄敞开著。“二柱子家的水缸修好了,顺便帮他家把柴火劈了,他娘非要塞给咱几个红薯,说烤著吃甜。”建业把红薯放在灶膛边,“雪没要停的意思,咱把东屋的炕烧热点,晚上大家挤著睡,暖和。”许朗解著冻硬的腰带:“我去把劈好的柴火搬进灶房,省得夜里下雪,明儿不好拿。”

晌午吃饺子,白菜粉丝馅的清爽,肉馅的醇厚,酸白菜炒得酸辣开胃,配上玉米糊糊,吃得人浑身冒汗。傻柱一口气吃了二十多个饺子,摸著圆滚滚的肚子说:“这饺子比镇上饭馆的还香,晓梅嫂子的手艺绝了。”晓梅笑著往他碗里又拨了两个:“爱吃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呢。”张奶奶喝著饺子汤,慢悠悠地说:“冬至大如年,今儿得早点睡,养足精神,来年才有力气干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