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秋染千丝赶新单 邮音万里传佳音(1/2)

清溪荷韵·第377章 秋染千丝赶新单 邮音万里传佳音

秋阳刚漫过荷染工坊的竹篱笆,周师傅劈竹的脆响就刺破了晨雾。那声音不似铁器劈砍的粗厉,倒像清晨荷塘里荷叶卷舒的轻响,带著股子草木的韧劲。他蹲在青石板上,身前码著十几根三年生的楠竹,竹皮泛著浅黄的光泽,竹节处还留著新鲜的笋衣痕跡——这是昨天阿明刚从后山竹林运下来的,周师傅特意挑了向阳坡的竹子,说这样的竹纤维更紧实,编出来的物件不容易变形。

手里的竹刀是用了二十年的老物件,刀背磨得发亮,刀刃却依旧锋利。周师傅拇指抵著竹条,目光落在竹节中间的纹路处,那是竹子最容易拆分的“筋骨缝”。只听“咔”的一声轻响,竹刀精准切入,竹条顺著纹路裂成两瓣,断面平整得像用尺子量过。他再换个角度,竹刀翻飞间,两瓣竹条又拆成四缕细竹丝,指尖拂过竹丝断面,连一点毛刺都没有,只留下温润的触感。

“小宇,过来看看。”周师傅朝院角招了招手。十五岁的小宇是村里第一个主动来学竹编的年轻人,前些天还总把竹丝劈得粗细不均,此刻攥著竹刀,眼神里满是紧张。周师傅把劈好的竹丝递过去,指腹蹭过竹丝的肌理,像在摸荷塘里刚采的嫩藕:“劈竹丝得顺著纹路来,就像摸藕节上的丝,你得找到它的『性子』,它才肯顺著你走。你看这竹丝,得粗细匀净,编荷掛件时,瓣才能服帖,不会歪歪扭扭。”

小宇握著竹丝,学著师傅的样子调整竹刀角度。竹刀落下时,他手劲没控住,竹丝“啪”地断成两截,断面还带著细碎的毛刺。他脸一红,刚要把断竹丝扔了,周师傅却伸手拦住:“別急著扔,毛刺能磨掉,断了的竹丝也能编小莲蓬。咱们做手艺的,最忌浪费,一根竹子从山上砍下来,要晒、要泡、要削,哪一步都不能糟践。”

说著,周师傅从工具箱里掏出细砂纸,捏著小宇的手,一点一点打磨竹丝边缘。砂纸蹭过竹丝的声音很轻,像细雨打在荷叶上。“力道要轻,顺著竹丝的纹理磨,”周师傅的声音带著耐心,“咱们做竹编,讲究『手过无糙』,顾客拿到手里,得跟摸刚出水的荷叶一样顺溜,不能让毛刺硌著人家。”

小宇跟著师傅的动作慢慢磨,不一会儿,断竹丝的边缘就变得光滑。他试著把竹丝弯了弯,居然能轻鬆绕成小莲蓬的形状,眼里顿时亮了:“师傅,真能编小莲蓬!”周师傅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当然能,手艺这东西,就怕琢磨,你多练几天,比师傅编得还好。”

两人说话的工夫,染坊里的水汽裹著栗子壳的温香漫了出来,那味道不浓,却带著深秋的醇厚,混著竹屑的清香,把整个工坊都浸得暖融融的。王婶站在陶缸前,蓝色的土布围裙沾了些染料,却丝毫不显杂乱。她手里握著根两米长的木桿,正搅动著缸里深褐色的染料,木桿划过水面,激起细碎的涟漪,米白色的坯布在缸里慢慢翻涌,像一群游进浅滩的鱼,渐渐被染上深浅不一的咖色。

“李姐,水温再升两度。”王婶探头看了眼缸边掛著的温度计,水银柱停在六十五摄氏度,还差一点才到她要的温度。李姐连忙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干松枝在灶膛里“噼啪”作响,火苗舔著陶缸底部,映得王婶的脸通红。“这批布要染深咖色,温度差一点,顏色就差著意思,”王婶一边搅动染料,一边跟李姐解释,“马可要的七百个手袋,每个袋身都要用这种布,可不能出岔子。人家在米兰等著卖呢,咱不能让人家失望。”

李姐点点头,又往灶膛里添了些柴火。她跟著王婶学草木染半年了,最知道王婶的脾气——对染料的温度、时间,甚至坯布的浸泡顺序,都要求得格外严。有次她不小心把水温多升了三度,王婶硬是把一缸染料全倒了,重新熬煮:“草木染靠的就是天候、温度、材料的配合,差一点,染出来的布就没那股子活气,跟化学染料染的没区別了。”

正说著,染料表面渐渐泛起细密的油,像清晨荷塘里的露珠聚在荷叶上。王婶眼睛一亮,停下搅动的木桿:“成了!这油就是栗子壳色素充分释放的信號,现在把坯布全放进去,泡够两个时辰,顏色就能匀匀实实地渗进布里。”她招呼李姐过来搭手,两人合力把堆在旁边的坯布全放进陶缸,米白色的布团瞬间被深褐色的染料吞没,只留下木桿露出缸外,像荷塘里立著的荷梗。

苏晚踩著染坊门口的青石板进来时,手里攥著刚从村部列印好的订单明细,纸页边缘还带著印表机的余温。她刚走近染缸,就被栗子壳的香气裹住,忍不住深吸了口气:“王婶,这味道闻著就暖和,比城里的香水还好闻。”王婶回头笑了,手里的木桿还在轻轻搅动:“那是自然,这栗子壳是后山老栗子树结的,熬出来的染料不仅香,染出来的布还越洗越软和。”

苏晚把订单明细递过去,指尖点在“暗纹位置”那栏:“王婶,马可又补了五十个手袋,要加印荷暗纹,就在袋身侧面,用浅墨绿的丝线,跟咱们染的封面布一个色。他说这样看著更雅致,米兰的顾客就喜欢这种有细节的东西。”王婶接过明细,凑近窗边的晨光看了看,老镜滑到鼻尖上,她也没在意,笑著点头:“这好办,我让村里的绣娘张嫂来帮忙,她绣荷最拿手,针脚细得能跟荷叶的脉络比,別说暗纹,就是让她绣只蜻蜓落在荷上,都能看出翅膀的纹路。”

苏晚刚要应声,院门外就传来阿明的吆喝声,带著年轻人的爽朗:“苏干事,李叔送坯布来啦!”话音刚落,一个推著小推车的身影就出现在竹篱笆外,阿明穿著件蓝色的运动服,额角的汗顺著下頜线滴在布角上,却丝毫没影响他脚步的轻快。小推车后座堆著几匹印著蓝色印章的坯布,那是李叔家纺织厂的標记,代表著这批布是纯手工织的麻料。

“阿明,辛苦你了,这么早跑一趟。”苏晚迎上去,帮著把坯布从推车上卸下来。阿明抹了把汗,笑著说:“不辛苦,李叔说这批布织得比上次还密,让我赶紧送过来,別耽误你们赶订单。他还说,要是不够,隨时跟他说,厂里还有现成的纱线,能连夜织。”苏晚掀开布角,指尖捻著布料的纹理,能清晰摸到线交织的纹路——確实比之前的密,用指甲轻轻刮一下,布料也不会起毛,用来做手袋袋身,既挺括又不容易变形。

“你跟李叔说,后天再送三百米坯布,”苏晚把布卷好,放回推车上专门用来垫布的竹筐里,“马可的七百个手袋加上补的五十个,现有的布不够,还得留些备用,万一染坏了,也有得换。”阿明掏出个旧笔记本,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混著染坊里木桿搅动的声音,倒像首轻快的晨曲。他记完后,把笔记本塞回口袋,刚要推著车走,又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对了,邮局的张婶让我捎给你的,说这是从巴黎寄来的,上面写著林晓的名字。”

苏晚接过信封,指尖碰到信封边缘,还带著点从远方传来的凉意。她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掉出一张照片和一张折得整齐的便签。照片是在巴黎一家书店里拍的,林晓站在专柜前,手里举著个竹编书籤,笑得眼睛都弯了。专柜的竹编框架是周师傅特意编的,上面已经掛了几个荷染手袋样品,旁边的展架上摆著荷染封面的笔记本,阳光透过书店的落地窗,把浅咖色的布料照得泛著暖光,连布面上的荷暗纹都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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