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惊魂脱险归,风雪夜归人(2/2)
档案室內,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风雪的呼啸声和尘埃落定的沙沙声。
李玄背靠著冰冷刺骨的墙壁,紧绷的神经骤然鬆弛,整个人如同虚脱般滑坐在地。隱身符的光芒悄然散去,露出他苍白的小脸和剧烈起伏的胸膛。刚才那短短的几十秒,如同在万丈深渊边缘走了一遭!冷汗已经將里衣完全浸透,被室內的寒气一激,冰冷刺骨。
他大口喘息著,冰冷的空气涌入肺部,带来一丝清醒。不能久留!那保卫员虽然暂时走了,但难保不会再来,或者通知其他人!而且父母那边…
想到还在急诊室焦急等待的父母和生病的奶奶,李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迅速起身,再次走到那个档案柜前。柜门虚掩著,他轻轻拉开,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那本深蓝色的1938年妇產登记簿。dr. l… 这个模糊的签名,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他凝聚神识,如同最精密的相机,將那一页的关键信息——模糊的產妇姓氏“林”、婴儿出生时间、健康状况,尤其是那个潦草的“dr. l”签名——牢牢地烙印在识海深处!每一个模糊的笔划,每一个水渍的痕跡,都清晰无比地储存下来。
做完这一切,他不再留恋,转身走向那扇被保卫员刚刚別住的气窗。木棍別得很潦草,李玄小心地抽出,轻轻推开气窗。刺骨的寒风夹杂著雪沫子立刻灌了进来。他探头看了看楼下,风雪依旧,空无一人。
深吸一口气,李玄再次运转灵力,小小的身体如同灵猿般轻盈地翻出气窗,沿著冰冷的雨水管迅速滑落。落地时在厚厚的积雪上打了个滚,卸去衝力,没有发出大的声响。
风雪立刻將他包裹。他辨明方向,拉低雷锋帽,裹紧围巾,小小的身影在风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著灯火通明的急诊部跑去。胸口衣袋里,那块寻亲罗盘残片早已恢復了平静,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共鸣从未发生。
急诊部里依旧人声嘈杂,瀰漫著消毒水和焦虑的气息。李玄一眼就看到父亲李建国正焦躁地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母亲张桂芬则坐在走廊冰冷的长椅上,双手紧紧交握著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微微垂著头,散落的髮丝遮住了部分脸颊,但李玄强大的神识能清晰地“看”到她紧抿的嘴唇和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与疲惫。她在担心奶奶,也在担心迟迟未归的儿子!
“爸!妈!” 李玄喘著气,带著一身寒气,小跑著衝进急诊大厅,故意弄出些声响。
“玄子!” 李建国猛地转身,看到儿子,一个大步跨过来,一把將他冰冷的、沾满雪沫的小身体紧紧搂进怀里,声音带著后怕的沙哑,“你这孩子!跑哪去了?!急死我了!” 他粗糙的大手用力拍打著儿子后背沾著的雪,又气又急。
张桂芬几乎是弹跳起来,踉蹌著衝到李玄面前。当她看清儿子此刻的模样时,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
小小的李玄,几乎成了一个“雪人”!雷锋帽和袄的肩头、后背都积了一层薄雪,围巾和裤的裤脚被融化的雪水浸透,冻得硬邦邦的。小脸冻得通红髮紫,长长的睫毛上甚至结了一层细小的冰晶,隨著他眨眼的动作微微颤动。最刺眼的是他露在围巾外的一小截脖颈,被寒风颳得通红,甚至有些地方起了细小的皴裂!
“玄子!” 张桂芬的声音带著哭腔,一把將儿子从丈夫怀里抢过来,紧紧抱住!她用自己的脸颊去贴儿子冰冷的小脸,用自己温热的手去捂儿子冻得通红的耳朵和冰凉的小手。儿子的身体冷得像块冰,那寒意似乎能穿透厚厚的衣,直刺她的心底!巨大的心疼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没。
“你…你跑到哪里去了啊?外面风那么大,雪那么深…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妈怎么活啊!” 张桂芬的声音哽咽著,带著前所未有的脆弱和恐惧。她用力抱著儿子,仿佛要將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取暖,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滴在李玄冰冷的袄上,瞬间凝结成小小的冰珠。洗髓丹赋予她的沉静和坚韧,在失而復得的儿子面前,彻底崩塌,只剩下一个母亲最原始的心疼和恐惧。
李玄被母亲抱得几乎喘不过气,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母亲身体的颤抖和那滚烫泪水中的无尽担忧。他心中涌起强烈的愧疚,小声道:“妈…对不起…我…我迷路了…” 他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带著点委屈和害怕的颤抖,將冻得通红的小脸埋在母亲温暖的颈窝里,贪婪地汲取著那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气息,“外面雪好大…白茫茫一片…我…我找不到回来的路…转了好几个圈…” 他断断续续地说著,將一个在风雪中迷路孩童的恐惧和无助演绎得惟妙惟肖。
“迷路?你这孩子!让你別乱跑!偏不听!” 李建国又气又心疼,看著儿子冻坏的样子,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能重重嘆了口气,脱下自己的大衣,不由分说地將儿子连同妻子一起裹住。
张桂芬紧紧抱著儿子,感受著他小小的身体在自己怀里渐渐回温,那冰冷僵硬的感觉一点点褪去,悬著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她一遍遍地抚摸著儿子的后背,声音带著劫后余生的颤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没事了…没事了玄子…妈妈在…妈妈在…” 她像是在安慰儿子,更像是在安慰自己那颗差点跳出胸腔的心。
就在这时,急诊室的门开了。之前那个戴眼镜的中年医生走了出来,神情带著一丝疲惫,但还算平静。
“医生!我娘怎么样?” 李建国和张桂芬立刻围了上去,李玄也被母亲紧紧牵著。
“病人是严重的风寒湿痹急性发作,诱发了膝关节旧疾,疼痛剧烈。已经打了止痛针,暂时缓解了。需要住院观察几天,配合针灸和理疗,把这次寒气拔出来,不然以后会落下更严重的病根。” 医生推了推眼镜,“先去办住院手续吧。老太太年纪大了,这次发作很凶险,幸亏送来得还算及时,再晚点,寒气彻底封住经络就麻烦了。”
听到“凶险”两个字,张桂芬的心又是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儿子的手。李玄也抬起头,清澈的眼中满是担忧。奶奶没事就好…他刚才输入的灵力,看来是护住了心脉,爭取到了送医的时间。
李建国连声道谢,赶紧跟著护士去办手续。张桂芬则带著李玄,在护士的指引下,走进了急诊留观室。
王秀兰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的痛苦已经舒缓了很多,正掛著点滴,昏昏沉沉地睡著。灯光下,老人白的头髮散落在枕头上,显得格外脆弱。
张桂芬拉著儿子在病床边的小凳子上坐下,目光片刻不离地注视著婆婆。她一手紧紧握著婆婆没有打点滴的那只冰凉的手,试图將自己的温暖传递过去,另一只手则始终没有鬆开儿子的小手,仿佛生怕一鬆手,儿子又会消失在风雪里。
李玄安静地坐在母亲身边,小脑袋靠在母亲的手臂上。急诊室特有的消毒水气味,奶奶微弱的呼吸声,母亲掌心传来的温暖和微微的颤抖,还有窗外依旧呼啸的风雪声…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复杂而真实的人间烟火气。
他的识海中,那本尘封的登记簿和那个神秘的“dr. l”签名依旧清晰。身世的迷雾並未散去,反而因为这条断掉的线索而显得更加扑朔迷离。但此刻,感受著母亲手心的温暖和劫后余生的依偎,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涌上心头。
真相,他要查下去。
但守护好眼前这个歷经磨难才真正“活”过来的母亲,守护好这个在风雪中给予他温暖的家,同样是他不可动摇的信念!
风雪夜,急诊室的灯光下,小小的仙尊依偎在母亲身边,疲惫的身体渐渐回暖,而探寻真相的决心,却比窗外的寒冰更加坚硬。他微微侧头,看著母亲在灯光下依旧带著泪痕却无比坚毅的侧脸,轻声说:“妈,奶奶会好起来的。”
张桂芬低下头,看著儿子清澈担忧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將儿子的小手握得更紧,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的力量。窗外的风雪,似乎也在这无声的依偎中,变得不那么凛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