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只要我瞧得顺眼,就一定帮帮场子(上)(1/2)

丂城的城墙由青灰色条石垒砌,苔痕斑驳的垛口间垂下野藤,城门鐫刻著模糊的篆体“丂”字,门轴转动时发出沉钝的吱呀声。

城內街道纵横如棋盘,主街两侧茶楼酒肆的招旗在风中簌簌作响,当铺柜檯后掌柜的算盘声与贩夫走卒的吆喝声交织。

何安一行人走在街上,顿时成了整条街的焦点。

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侧目,有的掩嘴惊呼,有的交头接耳,更有孩童躲在大人身后,又怕又好奇地偷瞄著他们。

何安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源於身后那个令人望而生畏的何惧之。

这个巨汉身高足有一丈有余,换算成书外世界的计量,將近两米三的个头,光是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

他那虬结的肌肉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每一道都仿佛在诉说著不平凡的经歷。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狂野不羈的外貌:一头乱如蓬草的头髮肆意生长,硕大的脸庞上嵌著狮子般的鼻子,一张血盆大口时不时发出憨厚的笑声。

而在他背后,一只巨大的圆桶形石具格外醒目,粗略估计至少有二百斤重,两侧镶嵌的铁质把手在阳光下泛著冷光。

那石具上精雕细琢的四象神兽更是令人嘆为观止:青龙盘绕,朱雀展翅,白虎咆哮,玄武蛰伏,每一幅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会从石面上跃然而出。

何安与何惧之的相遇,堪称是感人的一段奇缘。

那日何安执剑斩下何必有我的头颅,重整“下三滥“门规后,在清扫家门秘狱“无间渊“时,发现一个被四条婴儿臂粗铁链锁住的巨人。

此人枯瘦如柴,气息奄奄,竟是江湖人称“四象撼岳,玄甲魔魁“的何惧之——何安的嫡亲舅舅,何嫁的么弟。

原以为早已战死江湖的何惧之,竟被何家三老秘密囚禁於此整整十五年。

当他睁开浑浊的双眼,看清何安面容的剎那,泪水夺眶而出,微弱地唤了声“阿姊...”。

何安当即握住舅舅枯槁的手,不惜代价请来金风细雨楼的树大夫,耗费无数奇珍药材,终將这位油尽灯枯的至亲从鬼门关拉回。

何惧之身负“朱厌破军炁”,曾与六分半堂总护法雷阵雨激战三天三夜不分胜负,更在十招內生撕了迷天七圣的二圣主閔进。

这般惊世骇俗的武功,却因心智单纯如赤子,始终依恋著姐姐何嫁。

何家三老正是忌惮他的武力,才用麻药暗算,將他囚於“无间渊”內。

甦醒后的何惧之紧握外甥的手,不住念叨“阿姊返家来”,令在场眾人无不潸然泪下。

何安深知母亲牵掛,连续十日不眠不休,以神照经內力为舅舅温养经脉,终保住了这位“何门巨魔儿”的一身惊世修为。

夕阳將几人的身影拉得悠长,何惧之脚下发出隆隆的声响,每踏出一步都震得官道上的碎石微微颤动。

他时不时偷瞄走在前头的何安,粗糙的手指绞著衣角,这位能生撕虎豹的巨汉,此刻却像个討吃的孩童般侷促。

“安哥儿...”

何惧之突然俯下身子,这个动作让他脚下的青石彻底四分五裂。

他拽住外甥的衣摆,喉结滚动著咽了咽口水:“我肚里在打雷。”

说著,他宽厚的腹部果真传来一阵咕嚕声,惊得路旁灌木丛里的山雀扑稜稜飞起。

何安转身时,正看见娘舅盯著酒旗的眼神亮得惊人。

他忍笑替巨人拂去肩头沾著的枯叶,指尖触到那些被铁链磨出的旧疤时,心头一颤。

“前头醉仙楼的烤全羊,”他故意压低声音,“听说用的是西域香料,外酥里嫩...”

何惧之的瞳孔骤然放大,突然把身旁的何签整个人举到半空。

“签哥儿听见没?”他浑厚的声音震得何签耳膜发疼,“我要吃三只!不,五只!”

被举著的何签望著地面直咧嘴,心想这位前辈兴奋时,连脖颈上的家门刺青都在发亮。

在落日余暉之下,眾人在何惧之如雷般的笑声里,一起走进了醉生梦死酒楼。

......

三层朱漆楼阁拔地而起,飞檐上蹲著十八尊鎏金貔貅,每至酉时便有跑堂点燃檐角悬掛的八十一盏琉璃宫灯。

灯光穿透薄纱灯罩,將整条长街映照得如同白昼,远远望去好似天上宫闕坠入凡尘。

正门处立著整块紫檀木雕的“醉生梦死“匾额,四个鎏金大字在灯下流转著蜜般的光泽。

两侧包铜门柱上深深刻著“一醉解千愁”、“三杯通大道”的狂草对联,墨跡里还嵌著金粉,显是出自当代书法大家之手。

推开沉重的雕门扇,迎面是幅三丈长的《韩熙载夜宴图》緙丝屏风。

转过屏风便见大堂中央的莲状戏台,台上说书人方拍响惊堂木,台下数十张黑檀木八仙桌已坐满江湖客。

跑堂们踩著小碎步在桌椅间穿梭,肩上雪白汗巾翻飞如蝶,手中鎏金托盘稳稳托著九转乾坤鼎——鼎中正煨著酒楼秘制的“三日醒”黄酒。

二楼雅间以十二时辰命名,每间悬著对应的青铜漏刻。

子时阁內陈设著整块和田玉雕的围棋盘,丑时阁掛著吴道子的《醉八仙》仿画.....

最妙的是三楼延伸出的露天月台,十二扇雕槅扇全部打开时,正好將远处江心明月框成天然画幅。

烤全羊架在特製的青铜烤架上,羊皮烤得金黄酥脆,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发出滋滋声响。

跑堂的用银刀轻轻一划,顿时露出里头雪白细嫩的羊肉,西域香料混合著果木炭的焦香扑面而来。

另一边,鱼膾师傅的刀快得只见寒光闪动,刚捞起的鱸鱼转眼就变成薄如蝉翼的鱼片,整齐地码在青玉盘中,配上秘制酱汁,鲜甜得让人想起江南烟雨。

三楼“醉仙阁”的雅座之中,何惧之正狼吞虎咽地撕扯著羊腿,油星子溅到鬍鬚上也不在意。

林晚笑贴心的给他斟满西域葡萄酒,琥珀色的酒液在夜明珠下泛著微光。

阿里豪迈地拍著胸膛,震得腰间兜囊里的铜钱串,哗啦作响。

“这顿我请!”他朝何烟火与何签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金牙,“上旬的月银还够买三头烤全羊呢!”

可当余光瞥见何惧之正抓著羊腿大快朵颐的模样,他拍胸的力道顿时弱了几分,声音也像被掐住脖子似的低了下来:“...应该够吧?”

檀木桌上,何安修长的手指执著象牙筷,正將一片薄如蝉翼的鱼膾蘸入青瓷盏。

琥珀色的酱汁顺著鱼片纹理渗入时,他忽然顿住——楼下大堂里,有位独臂青年正在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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