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碎玉满瑕(1/2)
黄昏的家宅院褪去正午的热浪,秋夜的温凉折了一半热燥,院里安静极了,余暉洒在若谷案头放置的《水造法》上,秋风掀起书角无半点儿温暖,书页上的道道摺痕只显寂寥。
“天子敬天拜神最是嚮往仙家路,从古至今哪位坐上龙塌的都恨不得將神佛供上天,可如今这圣人怎敢早早离席?怎敢不把这万眾期待的佛会放在眼里?圣人不守时,不守礼,不……”
“闭嘴!”
卢元鹰打断如山不知死活的抱怨,法会结束三个时辰,若谷也昏迷了三个时辰,郎中看过只说是气血攻心,灸了穴静待他自己缓过来,如山倒是清醒,却难听话没断过,在卢元鹰看来不如把她也敲晕算了,万一这大不敬的言语传出去,不定招来多大的麻烦。他替家兄妹担心,也为自己担心,想起赵辰那句“寧可错抓绝不放过一个”他后悔当初没有制止他,从兵到官他见了太多错抓闹出的乱子,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轮上了自己,当这一遭的成因由本至末调查完备,证明如山確实句句属实,他没有第一时间好奇若谷巴望从仕的目的,反而理解他,別人不知道,他自己清楚,从根儿上说他与这家兄妹是同样的人,都有不甘现状心比天高的期盼,看到因他失误决策断送理想的二人,他忘了身份,陷入深深愧疚当中。
“那里,不可妄提。”卢元鹰朝皇城方向拜了拜,制止如山,“当今那位不信神佛,看司天台就知道了,从去年底到现在可有內官关照过一次?”
如山闭了嘴,不信上苍的天子她闻所未闻,今日得见,她著实被圣人的自负惊到了,她不仅可笑,万民至高崇尚的信仰竟在他眼里不过一场无聊的敷衍,想到自己捐了如山般的五千真金,荒唐难以自已:“原来法会只是过场,香火才是目的,五千金,呵!可真是给国库填进了一嘴油肉。”
卢元鹰本不爱和商贾沾染,这梁州悍妇更是让他头疼,他只想儘快弥补了错处,往私心说若谷的遭遇该他承担的他不会逃避;往大了说他確实担心无所顾忌的如山拿罗嵐逃狱的事做文章,万一搞出玉石俱焚的戏码,他交不了差连累下官,更没脸见父亲,於是他好言道:“事已至此郎且先顾好身体,我自会找机会扭转局面。”
“你?区区狱丞?”如山何等机灵,寥寥数语便看穿了卢元鹰的目的,讥笑道,“官人是怕我把罗嵐出逃,大理寺狱为掩盖罪责错抓平民的事捅出去吧?大理寺看不住个蟊贼,闹到被抢了功的县狱那里难免生出事端,若有人再拿此事影射裹乱,大理寺难辞其咎,此事少卿那里恐怕还不知情,官人唯恐我等蚁民小事闹大,忙拿我一道,先堵了我的口。”
如山早给卢元鹰烙上了“欺下媚上”的標籤,也早没了下对上的谦逊,开口闭口皆是怨懟。
“娘子何苦曲解本官!卢某行军出身,犯了错便扛得了责,若我是个恶俗小人,何须亲自护送郎又隨你们回家?此事我自会秉明少卿,不劳烦娘子,我是看在《水造法》是工技奇书,不愿因己之过亏了你家兄长的才能!”
如山阴险猜忌令卢元鹰愤懣,他愤怒中充斥著委屈,背上为护她挡的那一刀伤口更疼了,可自认没理的他实在难“邀功”,辩驳的言辞显得笨拙憋钝。
“大错已铸成,现在却来装好人?可笑!”如山冷硬拒绝,自嘲著骂,“家不过矮人一头的贱商,理,论不过权;责,轮不过权,罢了,官人无需假演绎,请回吧,不送!”
如山越骂越来劲儿,卢元鹰生气,她这分明就是胡乱泄愤,他刚想爭辩,主屋却传来一声清脆响声,若谷打翻茶杯,怒吼:“如山,你的错何故推给他人!”
若谷醒了!
两人一惊,纷纷跑进臥房,这才看见若谷竟站在案前,手下抚著《水造法》面对窗外,善果和仓仓躲在一旁,两个孩子满脸惶恐,仓仓见了如山做了侧耳的动作,原来若谷早醒了,他听到了如山对卢元鹰的解释,得知了错过法会的前因后果。
“阿兄……”如山如鯁在喉,她有太多解释不清的东西不知从何说起,更没脸说。
若谷回身向卢元鹰躬身作拜,言辞虽客气撵人的態度却不容置疑:“家妹鲁莽卢狱丞海涵,感谢今日相助,某不胜感激,余下的是家事,不留卢狱丞了。”
卢元鹰尷尬,想了一圈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有表態,於是承诺:“郎放心,此事本官不会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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