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玄武岩(1/2)

包钢西北,阴山余脉。夜风如同裹著砂砾的冰冷鞭子,抽打著山麓下那片荒凉死寂的废弃矿坑区。巨大的、早已锈蚀斑驳的矿洞铁门歪斜地敞著,如同巨兽腐烂的咽喉,黑洞洞地吞噬著手电筒投进去的光束。洞內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混杂著铁锈、陈年炸药硝石和地下水腥气的阴冷湿气,还有一种更深沉的、时间沉淀下来的死寂。警犬低沉的呜咽声在空旷的洞壁间激起层层回音,焦躁地用爪子扒拉著湿滑的地面。

路白打头,强光手电的光束如同破冰的利刃,刺破前方粘稠的黑暗。陈老紧隨其后,呼吸因紧张而略显粗重,再后面是六名荷枪实弹、眼神锐利如鹰的保卫处精锐。脚步声、警犬的喘息声、水滴从洞顶坠落的嘀嗒声,是这片地底坟墓里唯一的声响。手电光扫过两侧洞壁——粗糙的开凿痕跡上覆盖著厚厚的黑色苔蘚,锈蚀断裂的矿车轨道深陷在淤泥里,几根早已腐朽的木支撑柱歪斜地支棱著,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坍塌。这里,是苏联人当年掏空山腹留下的、被遗忘的钢铁伤疤。

“路工!这边!”最前面的侦察员压低声音,手电光猛地定在左侧洞壁靠近地面的位置。光线里,两道清晰的、带著特殊波浪纹的胶底鞋印,深深地印在潮湿的淤泥里,鞋尖方向,笔直地指向一条被坍塌碎石半掩的狭窄岔道!

“进口登山靴!和机修库房外墙的痕跡一致!”侦察员的语气带著锁定猎物的兴奋。

路白蹲下身,手指虚虚拂过那鞋印的边缘。冰冷、湿滑的触感。鞋印很深,步伐间距很大,带著一种目標明確的急促感。他抬起头,手电光束射向那条幽深岔道。岔道口,一块锈蚀的俄文標牌斜插在碎石里,模糊的字母在手电光下依稀可辨:“**k ВehtnЛrЦnohhon ШАxte**”(通往通风竖井)。

“通风竖井…”路白的声音低沉,在死寂的坑道里异常清晰,“老毛子当年给核心区域预留的『气眼』。”他站起身,没有丝毫犹豫,“跟上!保持静默!目標可能就在前面!”

队伍如同融入黑暗的溪流,悄无声息地涌入那条狭窄的岔道。空气变得更加污浊,氧气稀薄得让人胸闷。洞壁越来越窄,嶙峋的岩石如同巨兽的肋骨挤压过来,头顶不时有碎石簌簌落下。警犬变得异常焦躁,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充满威胁的低吼,牵引绳绷得笔直,拉扯著侦察员向前。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警犬猛地停住,身体伏低,颈毛炸起,对著前方一片更为浓重的黑暗发出极度警戒的、从喉咙深处滚出的咆哮!

路白立刻抬手握拳!整个队伍瞬间凝固,连呼吸都屏住了。死寂。只有警犬压抑的咆哮和心臟狂跳的咚咚声撞击著耳膜。路白的手电光束如同凝固的標枪,死死钉向前方。

光束尽头,黑暗被撕开一角。洞壁在这里豁然开朗,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小型洞室。洞室的中央,一个巨大的、锈跡斑斑、早已失去扇叶的旧式通风机残骸如同史前生物的骨架,歪斜地矗立著。而在残骸后方,紧贴著潮湿的岩壁——

那里,赫然被开凿出了一个半人高的、极其隱蔽的人工壁龕!

壁龕內部,景象让所有看清的人瞬间头皮发麻!

一个由深灰色、带著玄武岩般粗糲质感的特种工程塑料整体浇注而成的箱体,如同从岩壁里生长出来的毒瘤,被牢牢地嵌在壁龕深处!箱体表面没有任何標识,只有简洁到冷酷的稜角和散热孔。几根粗壮的、包裹著厚实黑色屏蔽层的同轴电缆,如同怪物的血管,从箱体后端伸出,深深地钻进壁龕后方的岩缝里,不知通向何方!

箱体正面,一块嵌入式的深色玻璃面板下,几排细密的、散发著幽绿色冷光的指示灯正在无声地明灭、跳动!那规律的闪烁节奏,在绝对的黑暗中,透著一种非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静謐与精准!面板下方,一个硬幣大小的红色led灯,正以缓慢而恆定的频率闪烁著——如同蛰伏巨兽的心臟!

“脉衝源!”陈老的声音乾涩嘶哑,带著巨大的惊骇,几乎是气声挤出喉咙,“找到了!”

几乎在陈老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

“呜——!”

一种极其低沉、却又仿佛能直接穿透颅骨、震动灵魂的嗡鸣声,毫无徵兆地从那玄武岩般的箱体內部瀰漫开来!这声音並非通过空气传播,更像是一种强大的次声波,直接作用於人的骨骼和內臟!整个洞室里的空气都仿佛隨之震颤!洞壁上的苔蘚和碎石粉末簌簌落下!

嗡鸣声持续了不到两秒,隨即——

“嘀!嘀!嘀!”

箱体面板上,那几排幽绿色的指示灯瞬间由规律的明灭转为急促、疯狂的同步闪烁!频率之高,几乎连成一片惨绿的光带!与此同时,面板下方那颗缓慢闪烁的红色led,骤然亮起刺目的、恆定的红光!一股浓烈的、类似高压电弧灼烧金属和特种塑料的刺鼻焦糊味,猛地从箱体散热孔中喷涌而出!

“它在预热!要发射!”陈老失声惊叫,脸色煞白!

路白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他看到了!在箱体侧面一个不起眼的散热格柵缝隙里,一点极其微弱的、暗红色的光点正在迅速变得明亮、刺眼!那是內部功率元件过载、即將熔毁的死亡信號!

“退后!”路白一声暴喝,如同炸雷在狭窄空间里迴荡!他猛地將身边最近的陈老和一名侦察员向后狠狠推开!同时,他整个人如同扑向猎物的豹子,不顾一切地向前猛衝!目標不是箱体,而是箱体侧面一根从岩缝里延伸出来、足有手腕粗细的黑色主电缆!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拆卸!破坏!用最原始、最暴力的方式打断这致命脉衝的传输!

路白布满硬茧的右手闪电般探入工装內侧,抽出的不是枪,而是一柄刃口闪烁著寒光的、特种合金锻造的多功能重型钳!钳口张开,带著撕裂钢铁的决绝,狠狠咬向那根粗壮电缆靠近岩壁根部的连接处!

“咔嚓——!!!”

刺耳的金属剪切声混合著高压电弧瞬间短路释放的恐怖爆鸣,如同惊雷般在洞室內炸响!

耀眼的、蓝白色的电弧如同挣脱束缚的狂龙,猛地从被剪断的电缆断口处迸发出来!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路白的身影!狂暴的电火疯狂四溅,抽打在冰冷的岩壁和锈蚀的通风机残骸上,发出噼啪的爆响!浓烈的臭氧和烧焦绝缘橡胶的恶臭瞬间瀰漫!

“路工——!”被推开的陈老和侦察员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呼!

电弧只肆虐了不到一秒,便隨著能量的瞬间释放而熄灭。黑暗重新降临,只有箱体面板上那些幽绿和刺红的指示灯,在疯狂闪烁了几下后,如同被掐断了脖子,骤然全部熄灭!那令人心悸的嗡鸣声和刺鼻的焦糊味也隨之消失。

死寂。比之前更沉重的死寂。只有电缆断口处偶尔蹦出的几点残余电火,如同垂死萤火虫的微光,照亮著瀰漫的呛人青烟。

路白的身影在青烟中显现。他半跪在地上,右手紧握著那把重型钳,钳口还死死咬著那根粗电缆的残端。他剧烈地咳嗽著,脸上、手上裸露的皮肤被飞溅的电弧灼出几道焦黑的痕跡,工装袖口冒著淡淡的青烟。但他握钳的手,稳如磐石。那双在电弧余烬中抬起的眼睛,锐利如初,死死锁定著前方那台彻底陷入死寂、如同玄武岩墓碑般的脉衝源箱体。

“目標…沉默。”路白的声音带著电弧灼烧后的沙哑,却清晰地穿透死寂的洞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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鞍钢分析室。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惨白的灯光下,石英罩內的“星火”膏体,正经歷著一场无声的风暴。

膏体中央区域,那几道放射状的浅色“星痕”,此刻不再是微弱的光带!它们如同被注入狂暴能量的熔岩河床,骤然变得明亮刺眼!散发出一种近乎炽白的、灼热的光芒!光芒穿透深褐色的基质,將整个石英罩內部映照得一片惨白!

更恐怖的是,膏体本身正在剧烈地、肉眼可见地膨胀、收缩!仿佛內部有一个微型的心臟在疯狂搏动!每一次膨胀,膏体表面就鼓起一层细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涟漪波纹!每一次收缩,又深深塌陷下去!石英罩的玻璃壁被这狂暴的內应力挤压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呻吟,表面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细微裂纹!

“温度!温度失控了!”负责监控的年轻技术员声音都变了调,指著旁边红外热成像仪的屏幕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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