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皇家秘史(1/2)
云门山的石阶被晨露浸得发亮,每级台阶的缝隙里都嵌著细小的石英,在朝阳下闪著碎钻般的光。
华黔云扶著李贤走过最陡的“一线天”,少年拎著的竹篮里,半块桂糕的碎屑撒在蕨类植物上,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蜜罐。苏綰的软鞭缠在头顶的老松枝上,借力將自己盪过狭窄的崖壁,软鞭的红绳与松针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哪抹更艷。
“他们说……”华黔云的声音被山风滤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说天后在巴州赐了你毒酒。”
李贤的竹杖顿在石阶上,杖头的“贤”字突然被晨光镀上层金边。他望著远处青州城的轮廓,那里的城墙在雾中若隱若现,像幅未乾的水墨画。
“是赐了。”他突然笑起来,眼角的纹路里盛著山风,“是杯紫藤酿,不是毒酒。”
少年的脚步踉蹌了下,竹篮里的水囊撞在岩壁上,发出空荡的响。他在洛阳大牢里听狱卒说过,废太子李贤是被武后用一杯毒酒赐死的,死时七窍流血,状极悽惨。
“那酒里掺了蒙汗药。”李贤的竹杖在地上划出朵紫藤,“天后派来的內侍说,喝完这杯,就当你真的死了。往后隱姓埋名,再不要出现在洛阳城。”
华黔云的绕指柔突然从袖中滑落,剑鞘撞在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响。他想起祖父卷宗里的记载,武后为了登基,先后废黜了中宗、睿宗,连亲生女儿安定公主都传闻是她亲手掐死的,怎么会独独放过李贤?
“她为何……”
“因为我是她第一个活下来的儿子。”李贤的声音突然低下去,竹杖的铜皮在岩壁上蹭出火星,“永徽五年生我的时候,长安城里正闹瘟疫,她在感业寺的偏殿里疼了三天三夜,差点血崩而亡。”
苏綰刚盪过崖壁,闻言突然停住软鞭。她师父苏慕遮曾是宫廷乐师,说过武后年轻时为了生下李贤,偷偷服过道士炼的“保胎丹”,落得终生畏寒的病根。
“可你处处与她作对。”华黔云捡起绕指柔,剑穗上的紫藤玉佩与李贤竹杖的玉芯相撞,发出叮咚的响,“你在东宫私藏《汉书》,批註『吕后专政』的典故;你在龙门石窟刻下『母子相疑』的佛偈……”
“我以为她会杀了我。”李贤的竹杖指向崖壁上的石刻,那里有处被苔蘚覆盖的痕跡,隱约能看出是“罪己詔”三个字,“被贬巴州的那天,我在驛站的墙上写满了怨毒的话,等著她派来的杀手。”
山风突然变得凛冽,卷著松涛声掠过耳畔。华黔云仿佛看见那个落魄的太子,在巴州的冷雨里,用手指蘸著墨汁,將对母亲的怨恨一笔笔刻进木桌。
“可她派来的不是杀手。”李贤的声音带著种奇异的温润,像山涧漫过青石,“是个穿青衫的老嬤嬤,是当年给我接生的稳婆。她带来杯紫藤酿,说『娘娘让老奴转告殿下,这酒里没毒』。”
少年突然拽住华黔云的衣袖,小手指向李贤的鬢角——那里藏著根极细的银丝,不是白髮,是用紫藤汁染过的,与武后常戴的髮簪上的流苏同色。
“嬤嬤说,娘娘生我时,窗外的紫藤正好开了。”李贤的指尖抚过那根银丝,动作轻柔得像触碰易碎的瓷器,“她说『殿下可知,当年为了保你性命,娘娘跪在內佛堂三天三夜,额头磕出的血染红了佛经』。”
华黔云的绕指柔突然在掌心转了个圈。他想起祖父书房里那本《武则天实录》,其中有一页被虫蛀了,只剩下“永徽五年,后臥病,太子侍侧”几个字。原来那些被史官省略的日夜,藏著这样一段母子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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