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邙山追影(1/2)

洛水的晨雾漫过邙山的石阶,打湿了陈玄礼的青衫。他蹲在道观后院的药圃旁,看著温小七用没受伤的左手,笨拙地將紫藤种子埋进土里。少年手腕上的铁链勒痕还在渗血,染红了新翻的泥土,像在播种一粒粒带血的希望。

“观主说这药圃的土最肥,”温小七的声音带著刚醒的沙哑,指尖蹭过种子袋上的“云门山”字样,“等我们躲过追杀,这些种子说不定就发芽了。”

陈玄礼的短刀突然抵在青石上,刀面映出西北方向的烟尘——是马蹄扬起的黄雾,至少有两百骑,正朝著道观的方向疾驰。他认出那是张易之的“血影卫”,铁甲上的红绸在雾里像一团团跳动的火焰,是专门追杀叛党的死士营。

“收拾东西!”陈玄礼拽起温小七,指腹蹭过少年额角的绷带,“他们追来了,从后山密道走!”

绿林营的老舵手早已守在藏经阁的暗门前,手里的船桨缠著浸油的麻布:“陈校尉,马匹已备好,顺著密道能通到洛水支流,那里有我们的快船。”他看了眼温小七,“这孩子能撑住吗?”

温小七的斧头往腰间一別,斧刃上还沾著药圃的泥土:“我没事!当年在云门山,比这重的伤都受过!”

密道里瀰漫著陈年的霉味,仅容一人弯腰前行。陈玄礼在前开路,短刀劈开垂落的蛛网,温小七紧隨其后,左手扶著岩壁,右手死死攥著那方紫藤帕。岩壁上的刻痕越来越密,那是绿林营歷代弟兄留下的標记,最近的一道刻著“上月初七,送伤兵三名”,墨跡还带著潮气。

穿出密道时,洛水支流的晨雾正浓。岸边的乌篷船泊在芦苇盪里,船夫是个瞎眼的老嫗,听见脚步声便解开缆绳:“是陈校尉吗?萧帮主让我等你们多时了。”

温小七刚踏上船板,就听见身后传来猎犬的狂吠。血影卫的先锋已经追到密道出口,为首的刀疤脸举著弓箭,箭簇瞄准了少年的后心:“小崽子,看你往哪跑!”

陈玄礼的短刀掷出,精准地劈落箭簇。他拽著温小七跳进船舱,同时示意老嫗撑船:“往芦苇深处划!快!”

乌篷船刚驶离岸边,血影卫的箭雨就密集地射来。船篷被射得千疮百孔,老嫗的肩胛骨中了一箭,却依旧死死攥著船桨,血水顺著桨叶滴进水里,染红了一片水域。

“奶奶!”温小七想用软鞭帮她挡箭,却被陈玄礼按住,“別乱动!坐好!”

刀疤脸的骑兵沿著河岸追击,马蹄溅起的水打在船板上,像无数冰冷的针。陈玄礼趴在船头,短刀不断劈落飞来的箭簇,大腿突然一阵剧痛——一支透骨钉穿透了皮肉,钉在船板上,钉帽上的狼牙標记在晨光里闪著凶光。

“校尉!”温小七撕开自己的衣襟,想为他拔钉,却被陈玄礼推开,“別管我!守住船尾!”

老嫗的船桨突然转向,乌篷船猛地扎进芦苇盪最密的地方。芦苇秆划过船身,发出沙沙的声响,暂时挡住了追兵的视线。陈玄礼咬著牙拔出透骨钉,血喷涌而出的瞬间,他將隨身携带的止血粉倒在伤口上,疼得眼前发黑。

“前面是浅滩!”老嫗的声音带著喘息,“只能弃船走陆路了!”

船刚搁浅,陈玄礼就背起温小七,踩著及膝的河水往岸边冲。少年的斧头在他背上硌得生疼,却比不过腿上的伤疼得钻心。血影卫的骑兵已经绕过芦苇盪,刀疤脸的长戟直指他们的背影:“抓住他们!张公公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岸上的密林里突然射出一排弩箭,將最前面的三名骑兵射落马下。绿林营的萧帮主带著十余名弟兄从树后跃出,手里的朴刀闪著寒光:“陈校尉!这边走!”

这是片乱石滩,巨石之间的缝隙仅容一人通过。陈玄礼跟著萧帮主钻进石缝,短刀劈开迎面扑来的毒蛇,温小七的斧头则砸向追来的骑兵,將对方的头盔劈得粉碎。

“往断崖方向撤!”萧帮主的朴刀削断一根藤蔓,“那里有吊桥,能通向山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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