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密信止戈(2/2)

亲卫还带来了李隆基的佩剑,是柄通体乌黑的铁剑,剑鞘缠著粗麻绳,正是当年两人在驪山围猎时,李隆基亲手赠予的那柄。剑匣里压著张字条,只有三个字:“等你归。”

华黔云摩挲著铁剑的鞘身,粗麻绳磨得掌心发疼。他突然想起那年驪山的雪,李隆基指著远处的烽火台说:“將来我若主政,定要让天下无烽火,百姓安耕织。”那时的少年意气,如今已变成权衡利弊的沉稳,只是这沉稳背后,藏著多少无奈?

“收拾行装,明日启程回洛阳。”华黔云將密信与铁剑並排放好,绕指柔剑归鞘时,剑穗的红绸勾住了舆图的边角,露出“太平府採买清单”几个字,墨跡已被阳光晒得有些褪色。

黑鱼看著他將那些未查清的帐册、碎玉、毒酒样本一一封存,忍不住问:“这些证据怎么办?就这么搁著?”

“封进秘云卫的暗库。”华黔云的声音很轻,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定,“记上日期,標上『待查』。”他知道李隆基不是要掩盖真相,只是眼下时机未到——太平公主在朝堂的势力盘根错节,江南的漕运又关乎洛阳的粮草,此刻若强行彻查,只会引发更大的动盪。

夜色降临时,润州军械库的灯都熄了,只有华黔云的房间还亮著。他对著那封密信坐了半夜,烛火在信纸上投下摇曳的影,“勿再深查”四个字像在纸上跳动。窗外传来运河的水声,隱约能听见远处的船桨声——是太平公主府的青布衫,似乎也收到了什么消息,正连夜往洛阳赶。

次日清晨,秘云卫的船队驶出润州码头。华黔云站在船头,望著渐渐远去的江南岸,那里的烟雨中藏著太多未解的谜团:回春堂的药材最终流向了哪里?湖州驛馆的厘金进了谁的口袋?太平公主收编的韦党,究竟是为了巩固李唐,还是另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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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问题像根细刺,扎在心头,却被李隆基的密信暂时按住了。他从怀里掏出那枚刻著半朵莲的碎玉,对著阳光看,玉纹里似乎藏著无数细密的纹路,像江南的水网,也像朝堂的棋局。

“头儿,洛阳快到了。”黑鱼指著远处的龙门石窟,卢舍那大佛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隱若现。

华黔云將碎玉揣回怀里,绕指柔剑的红绸在风中轻摆。他知道,回到洛阳,面对李隆基那双带著期许与犹豫的眼睛,他该说些什么,又该藏些什么。而那些封存在暗库的证据,终有一天会重见天日,只是那时的江南,不知是否已换了人间。

船队驶过洛水入河口时,恰逢洛阳的早市开市。卖胡饼的吆喝声、漕工的號子声、酒肆的猜拳声混在一起,热闹得让人恍惚。华黔云望著岸边熙攘的人群,突然明白了李隆基的用意——比起朝堂的暗斗,百姓的安稳或许更重要,至少此刻是。

他对著洛阳城的方向,轻轻握紧了腰间的铁剑——那是李隆基等他回去的信物,也是提醒他“適可而止”的默契。有些查探需要暂时停下,但守护李唐的初心,从未动摇。

船帆鼓起,载著未解的谜团和少年的隱忍,往洛阳城驶去。风中似乎还带著江南的湿气,却已吹不散紫微宫的晨雾,那里的政事堂里,李隆基正对著一幅江南舆图出神,案上的密信写著:“黔云已启程,江南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