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天才(1/2)

琴房外天色微暗。

江临舟坐在琴凳上,手边摊开著一叠厚厚的谱子,页角略显捲曲,像是被翻阅过无数次。

他没有立刻翻页,而是盯著那张封面发了会儿呆。

曙光杯的参赛形式比星河杯复杂些。

每位选手必须准备:

一首自选协奏曲;

两首风格迥异的独奏作品,分別安排在初赛和复赛演出;

评审要求不仅限於一场独奏,而是包括独奏与协奏的双重比拼。

並在曲目设计中,明確要求风格跨度与表达深度的双重体现。

唐屿写给他的一句话被他反覆看了几遍

“不是只弹你擅长的,而是弹你认为最能表达你是谁的。”

江临舟已经反覆琢磨过这句话。

这几天,他从练琴间隙抽空翻谱。

拉赫玛尼诺夫、舒曼、巴托克、勃拉姆斯、梅西安……

他试图从这些庞大系统里找到一种足够个人、又不落入已有印象的声音结构。

有些曲子弹得动,但他知道,那不是他说话的方式。

有些曲子很难,但他反倒迟疑。

不是因为怕难,而是怕为了展示能力而失去了表达本心。

今天摊开的这叠谱子,是他最终留下的三组核心候选。

独奏部分,左边是斯克里亚宾的《第五钢琴奏鸣曲》,右边是舒伯特晚期的《即兴曲》op.90 no.3

他不是没想过选更热烈的曲子,比如李斯特或普罗科菲耶夫,但他最终停留在这两部作品面前。

斯克里亚宾的“第五”,像是火山之下的冷光。

极端技巧与神秘诗意並置,开篇那句

“je vous appelle vers le mystère.”

“我召唤你,进入神秘之境。”

简短却致命,几乎是他內心某种挣脱感的隱喻。

而舒伯特,则是他前世从未认真理解过的作曲家。

那首即兴曲不炫技,也不声张,却拥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

仿佛越简单,越能触到人內心深处的某种柔软。

风格跨度巨大,一个是带著昏暗光焰的神秘主义者,一个是沉静而绵长的敘事者。

他选择它们,更多是为了在赛场上还原他真正的面貌。

而在协奏曲部分,他早早就定下了选项:

勃拉姆斯《第一钢琴协奏曲》。

这是一场硬仗。

不仅因为技术密度和乐队结构极为复杂,更因为这首作品的气质本身就不討喜:

冷峻、理性、不解释。

但江临舟恰恰被它的克制之下的悲愴所吸引。

第一乐章沉重如石,像是人生中那些无法绕开的压力与阻力;

第二乐章仿佛某种祈祷,平静,却不是逃避,而是一次短暂的回身凝视;

而第三乐章,则如一段必须走完的旅程,即便疲惫,也只能咬紧牙关,维持前行的节奏。

这套结构,不是单纯的情绪宣泄,而更像一种秩序。

他在重来一遍人生的路上,不得不按著这样的顺序,把一切重新经歷一遍。

他不是第一次听这部作品,也不是第一次练习其中片段。

但此刻重新捧起乐谱时,他第一次意识到:

他已经准备好用自己的方式,去把这座山背下来。

他闭上眼,轻轻吸了一口气。

没有立即弹,也没有急著翻页。

他只是想像——假如舞台就在眼前,假如评委就在身后,假如台下坐著的,是曾经的傅义老师,是唐屿,或者是所有曾对他说“不够”的人。

他究竟想弹出怎样的声音?

风,从窗缝间拂进来,带著一点点凉意。他睁开眼,把斯克里亚宾的谱子翻到第一页。

指尖落在谱面上,轻轻划过那句题词:

“je vous appelle vers le mystère.”

我召唤你,进入神秘之境。

江临舟默念了一遍,唇角轻轻一动。

他知道,就是它了。

他在谱架前多停留了几秒,眼神扫过斯克里亚宾那句隱晦而篤定的题词,像是在用眼神將其刻进脑中。

没有再弹。

指尖离开琴键的那一刻,空气仿佛也隨之鬆动。

他知道,今天时间差不多了。

指尖从琴键抬起的瞬间,琴房归於静默。只剩空调的低鸣和自己略微发烫的掌心。

他看了眼表。

差不多是时候了。

前两天校务处贴出通知:因曙光杯决赛將在学校音乐厅举办,负责现场伴奏的职业交响乐团將於本周起进驻琴房进行排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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