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重启(2/2)
天还没亮他起床。洗漱,穿衣,拉上包。门口换鞋时,母亲把两个麵包和一瓶水塞过来:
“路上吃。”父亲只说:“到校报个信。”他点头。电梯下到一层,风直灌进来,气温低,他把拉链拉到颈口。
早上天还灰,他出门打车到火车站。进站、过安检、检票。列车准点进站,他上车厢,靠窗坐,背包放脚边。
车上人不多,广播报站清楚,他不看手机,闭眼靠一会儿。推车路过,他买了一瓶水,喝两口就拧上盖。到点,列车平稳进站,他跟著人流下车。
出站后坐地铁两站到学校附近,再步行十分钟到南门。
南门只开半扇,保安亭里开著暖风。
保安看证件,抬杆放行。校道上没有车,操场空著,食堂捲帘门拉下一半。路边掛的红灯笼还没撤,灯是灭的,空气里有清洁剂味。
先回宿舍放包。
水电都通,暖气微响。他开窗透气,把床铺理平。发一条消息给母亲:
到了。很快回:好。他把手机扣在桌上,不再动
他去教务处拿琴房钥匙。管理员让登记。
三楼练琴区的灯只开了一排,走廊里回声明显。末端那间门虚掩,他推门进去。
窗户关著,空气干。先开窗一条缝,再把窗帘拉半边,光线进来。
钢琴是老立式,外壳有划痕。掀盖。键面乾净,少量灰。
踏板有响,他脚下压住,来回试了两次,声音小了。凳子向前挪半格,坐下,手背放鬆,先空按几下,確认高度。
他把凳子调了调,坐下又练了一会儿基本功。节拍压得很慢,来回重复,直到手指有些发热。中午不回宿舍,就在琴房里拆开母亲塞的麵包吃了两口,喝点水,又接著练。
一点过,他又坐回去,把速度放得更慢,確认节奏没乱。练到出错的地方,他停下改了几遍,心里记下问题,想著晚些时候再录一段检查。
他停了片刻,把谱本往前推,翻到熟悉的一页。是舒伯特《即兴曲》op.90 no.3,上一次比赛用过的曲子。手先在膝盖上默数了一遍呼吸,再落到键盘上。开头的分解和弦轻轻铺开,右手旋律贴在上面,不求音色,只要顺。走到中段,他特意把速度压慢,让和声听得更清。收尾时,左手的延音拖长,直到完全落下。
门口停了一下,唐屿进来,站到琴侧听了半分钟,点头:“这段比假期前好。起音不硬,句子有方向,收得也乾净。触键在变,审美也在往前走。”
江临舟起身:“这几天把速度压慢了,老毛病拆开练,基本功多了时间。”
“看得出来。”唐屿把凳子往里推了半格,“別急著快。你现在做的取捨比以前清楚。该连就连,该停就停,不拖。”
“又弹舒伯特?”他问,“你好像经常选他的曲子。”
江临舟合上琴盖,手指在绒布上轻轻按压。
“练练手。”他停顿一下,又说,
“还好。其实在家更常放萧邦,夜曲、前奏曲。安静的时候放两首,心就沉下来了。”
唐屿走进来,暖气在他身后关上门。他走到窗边,把那条缝推得更开些,冷风卷著灰尘味渗进来。
“萧邦是漂亮。”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江临舟听,
“我以前喜欢李斯特和拉赫马尼诺夫那种气势,但现在听的更多的是巴赫、莫扎特,每个阶段的审美都不一样,你的审美会导致你的音乐的变化。”
他转头看江临舟,“不是说哪个更高级,是阶段不一样。你们年轻人该有年轻人的音乐。”
窗外有学生骑车经过,铃声叮噹一响。
“接著练吧,”他说,“暖气別开太足,容易睡著。”
“等雨薇到了,先把方向定了。今天先別贪多。”唐屿把围巾摘下,放在椅背上,抬手示意:“从你刚才停下前往后接一遍,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