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垃圾场里的风暴!用废铁铸造利刃(2/2)

主动製造技术故障?

让画面陷入黑暗?

这是任何一个科班出身的导演,都绝不敢尝试的禁忌。

但在这里,在陈墨的“疯魔”片场,一切规则,都是用来打破的。

“第二遍!准备!action!”

风暴,再次席捲。

当剧情发展到高潮,当沈清歌被死死按在墙上,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即將熄灭时,陈墨的手,猛然挥下!

啪!

角落里的那盏主灯,应声熄灭。

画面的一角,瞬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镜头里,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影在晃动,唯一清晰的,是录音设备里传来的、沈清歌那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压抑到极致的喘息声……

“咔!过了!这条过了!”

陈墨的声音,带著一丝颤抖。

他死死盯著监视器里那片充满噪点、晃动、甚至陷入黑暗的画面,眼睛里,却闪烁著看到了稀世珍宝般的光芒。

成了!

那种挣扎、那种粗糲、那种不完美所带来的、直击人心的真实感,成了!

整个剧组,在短暂的沉寂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他们看著那段废片一样的素材,却都明白,他们正在见证一种全新的、伟大的东西的诞生。

就在《药神》剧组用废铁铸造著利刃的同时,一辆黑色的保时捷,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片场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了赵启明那张写满了幸灾乐祸的脸。

他是奉了李威的命令,前来视察的。

李威的原话是:“去看看那群疯子,是不是已经哭著收拾东西滚蛋了。拍几张他们惨兮兮的照片给我,我要留著下酒。”

赵启明透过长焦镜头,远远地窥视著片场內的一切。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一个垃圾场。

几台破烂的机器,几盏昏暗的灯光。

演员们穿著脏兮兮的戏服,满头大汗。

那个叫陈墨的导演,像个包工头一样在场子里跑来跑去地吼著。

而最让他觉得可笑的,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后沈清歌,竟然毫无形象地和一群场工一起,坐在地上啃著最便宜的盒饭,脸上还沾著灰。

赵启明嘴角的嘲讽,几乎要咧到耳根。

“嘖嘖嘖,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他一边拍著照片,一边对著身边的司机笑道。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放著好好的阳关道不走,非要跟著一个疯子往独木桥上挤。你看看这拍的是什么玩意儿?镜头晃得跟地震一样,光打得跟鬼屋似的。这要是能上映,我把这台保时捷给吃了!”

他心满意足地拍下了一堆在他看来足以证明对方穷途末路的照片,立刻发给了李威。

“李总,大功告成!对方已经彻底沦为三流草台班子,靠著一堆破烂苟延残喘,估计撑不过这周就得散伙。沈天后现在跟个村姑一样,简直惨不忍睹!”

很快,李威的回覆传来,只有一个字:“赏。”

赵启明得意地收起手机,发动了汽车。他像一个打贏了胜仗的將军,不,像一个欣赏完斗兽场里败犬最后挣扎的贵族,带著满心的优越感,绝尘而去。

他永远也不会明白,他所鄙夷的那些,恰恰是这个剧组在绝境中,提炼出的最宝贵的艺术结晶。

他更不会知道,他眼中那个即將散伙的草台班子,正在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凝聚成一股足以撼动整个行业的、可怕的力量。

夜,深了。

连续工作了近二十个小时的剧组,终於迎来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王海不知从哪弄来了一箱冰镇啤酒和几大袋烤串,成为了这场残酷行军中最奢侈的慰藉。

那面血墙下,倖存的三十几號人,围坐在一起。

他们没有多余的力气说笑,只是默默地擼著串,喝著酒,享受著这片刻的安寧。

沈清歌也和大家坐在一起,她撕下了一块创可贴,露出了白天被墙壁磨破的、细嫩的手肘。

她丝毫没有在意,只是拿起一串烤得焦香的鸡翅,小口地吃著。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觉得廉价的啤酒和油腻的烤串,是如此的人间美味。

陈墨坐到她身边,递给她一罐啤酒。

“辛苦了。”他说。

“你也是。”

沈清歌接过啤酒,和他轻轻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看著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满是胡茬的下巴,轻声说:“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拍过戏。很累,但……很过癮。”

“是吗?”

陈墨笑了笑。

“我以为你会不习惯。”

“以前,我以为拍戏,就是站在精確的灯光下,说著完美的台词,做出设计好的表情。一切都像个精密的仪器。”

沈清歌喝了一口啤酒,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但今天我才知道,真正的表演,是可以失控的,是可以不完美的,是可以把自己的狼狈和脆弱,都当成武器的。”

她看著陈墨,眼中闪烁著一种复杂的光芒,有敬佩,有好奇,更有某种无法言说的欣赏。

“陈墨,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时候我觉得你像个疯子,有时候又觉得你像个先知。”

陈墨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他挠了挠头,避开了她的目光,望向那面血墙。

“我不是什么先知,我只是个……不想下跪的人罢了。”他轻声说。

“他们有他们的规则,我们,也有我们的活法。他们想让我们死,我们就得,比他们更狠地活。”

两人陷入了沉默,但一种无声的默契,却在冰凉的啤酒和油腻的烤串中,悄然滋生。

是战友,是同盟,更是彼此在黑暗中唯一能看到的光。

喝完最后一口酒,陈墨站起身,走到那张巨大的拍摄计划表前,拿起红色的马克笔,將今天完成的、那最艰难的一场戏,重重地划掉。

一道醒目的红痕,像一道胜利的伤疤。

他看著墙上那一个个鲜红的血手印和名字,又看了看身后这群虽然疲惫不堪,眼神依旧坚韧的战友们。

但凛冬,並未过去。

绞杀,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