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师徒玩的就是反差(2/2)

“陛下,关於影卫苏翎的真实身份与罪行,臣確实是在案发后才查明。在此之前,苏翎以假身份潜入天刑司,是她个人的偽装欺骗。臣未能提前洞察,確属失察之罪。臣,甘愿领受陛下责罚。”

她坦然承认过失,姿態放得很低,主动领罚,隨即,她话音陡转:

“说到那些所谓的“同伙”『江湖杀手”,经天刑司详查,无一例外,皆为我大楚及北戎两国的重罪囚犯乃至死刑要犯!”

她说著瞪起凤眸看向刑部队列:

“臣倒要问问刑部诸公,为何如此多的亡命凶徒竟能逃出牢狱甚至死而復生,盘踞京城、兴风作浪?!高侍郎遇害,正是这些被人养的恶徒內订火拼所致!刑部瀆职放纵,才是祸乱根源!”

大殿內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

就在刑部眾人脸上变色,太子杨昭昊眼中怒火更盛之际,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响了起来:

“皇妹此言甚是在理!”

不出杨昭夜所料的,这种时候,始终与太子不对付的大皇子杨昭锋便站了出来:

“父皇!刑部连辖內积年重犯都掌控不住,最后竟导致堂堂三品侍郎丧命於贼人火併,简直是荒谬绝伦!若不彻查刑部,何以肃清法纪?”

因为刚刚上朝之前,杨昭夜已经將“意外查到”的高秉忠诬陷白家的事告诉了皇帝,皇帝此时对於高秉忠和刑部自然是心生厌恶此时老皇帝终於开口:

『刑部是否失职,昭夜既然已有证据,便依律严查!涉案官员,绝不姑息!若查证属实,严惩不贷!既然刑部是太子协领,就由太子协助你调查吧。”

“儿臣领旨!”

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听出了弦外之音这一次,刑部怕是要经歷场大清洗,包括高秉忠和与他关联过密的官员,流放抄家怕是在所难免了。

但很明显此事並不会波及到太子,因为皇帝直接让太子协助调查,如果真的不信任太子,那就不会让他参与了。

本以为这刑部一关算是贏了,杨昭夜刚鬆了半口气,暗赞自己布局精妙。

哪知太子的反击来得又快又狼!

就在眾臣尚在揣摩圣意之际,太子杨昭昊微微侧首,一直侍立在后排,蓄势待发的京兆尹梅竹简立刻像得了令的猎犬般跳了出来:

“陛下明鑑!督主殿下办案雷厉风行,我等自是佩服。然则——下官斗胆,有一事不得不奏!

殿下魔下有个叫卫凌风的旗主,多次越权办案,更是曾与刑部官员动手,此人更是重犯苏翎的直属上官!

此子还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合欢宗一一红尘道一脉的妖人!实在难以在天刑司任职!甚至有传闻说其是靠与督主殿下关係过密才得以入司!

此事关乎皇家清誉,关乎殿下清名啊陛下!臣以为,为保殿下声誉万全,当对此人严加惩处逐出天刑司,以堵悠悠眾口!”

这话字字诛心!

先是点名卫凌风是苏翎的上级,等於给苏翎案添了个“领导责任”;再扣上合欢宗妖人的大帽子,污其出身;最后更是毒辣,直接暗示杨昭夜与手下有染,用心极其险恶。

杨昭夜心中猛地一抽,面上却依旧冷冽如霜,却见其迎上梅竹简那副小人嘴脸,带著毫不掩饰的驳斥与嘲讽:

“梅大人好一番『忧国忧民”!卫凌风办案鲁莽?石林镇一举擒获数十穷凶极恶的人牙子,解救了上百无辜妇女孩童,此等大功,难道是鲁莽办得的?”

提到流言时,杨昭夜那精致雪腻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一丝被冒犯的恼怒与不屑:

“至於说本督主与他关係密切?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本督主乃天子御封天刑司督主,持衡大楚江湖!

他不过是个江湖草莽,本督念他有些旁门左道的本事,又立了些微末功劳,才破格提拔任用,

为我朝廷效力罢了!

难道天刑司选用人才,还要向京兆尹大人先行报备不成?”

她话语鏗鏘,带著一股上位者的威压,將那“流言”直接打成不值一提的污衊。

然而杨昭夜心底却是偷偷求饶道:

师父主人啊!这都是为了救您,不是徒儿故意要贬低您啊!

不过昨天彻底被主人解锁了特殊属性后,如今杨昭夜心底竟然有点儿希望主人知道后惩罚自己。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个略显温润平和的声音响了起来,打破了僵持。

二皇子杨昭恆咳嗽了几声,不疾不徐地走出班列,对御座行礼道:

“父皇,儿臣也以为,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用处。皇妹执掌天刑司,向来不拘一格任用人才,

这份用心良苦,正是为了替父皇分忧,为朝廷效力。

那个什么卫凌风虽有那江湖门派出身,但他石林镇之功確凿无疑,足见其能为我所用,皇妹的举措並无不妥。”

他微微停顿,话锋却又轻轻一转,像是要撇清什么:

“不过.梅大人所虑也非全然无稽。让这些江湖中人过多插手甚至直接参与京城的朝廷要案,確有些不妥之处。”

他这话看似在打圆场,实则也隱隱点出了卫凌风这类江湖人的隱患。

高居御座之上的皇帝杨玄景,將殿下的爭论尽收耳中:

“好了,天刑司选用江湖人才,向有定製,歷来有功也有过,朕心中有数。那个卫凌风,既有石林镇实打实的功绩在前,些许失察之过,也就罢了。”

一句轻飘飘的“罢了”,便將卫凌风身为苏翎上级的干係揭过了。

转而皇帝却又看向杨昭夜,看似漫不经心的补充道:

“既然昭夜颇看重此人之能,力保其可用。眼下刑部需大力整伤清查,抽不出手来处置地方积压的那些棘手案子。

正好,便將其中地方的几桩,著天刑司接手,遣那卫凌风去办吧,办得乾净利落,也算他再立新功。”

这旨意一落,杨昭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头顶!

这哪里是委以重任!分明是將师父支离京城!

而且是打著“你杨昭夜说他很能干,那就给他个机会立功”的旗號,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杨昭夜后知后觉的感觉出了不对。

父皇他今天为何对卫凌风如此上心?

为何要专门点名处置一个小小影卫的去留?

在意的是皇家的名声清誉,绝不容许女儿有任何沾上污点的可能?

杨昭夜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开口拒绝!

把师父派去外地?开玩笑!

刚刚和师父重逢不久,昨夜自己才又跪又求细声软语求他留下,现在要让师父外地出差?

这叫她如何能接受?但,那衝动的话语衝到喉咙口,却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如今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不语世事,凭一腔热血行事的傻白甜小姑娘了。

多年的天刑司督主身份,早已教会她审时度势,揣摩帝王之心。

这分明是父皇的一次试探!

人家让你处罚、让你划清界限,父皇反而“开恩”不罚,只是派个差事出去。

你若此刻拒绝,表现出万分不舍·.那就是不打自招!

等於坐实了你和卫凌风关係非同一般!

一边是让师父立刻成为朝廷明里暗里的靶子,承受无穷无尽的猜忌甚至构陷;

一边是暂且分离,远离风暴中心,还顶著一个“公干立功”的光环“

这两边的轻重,杨昭夜心如明镜。

她压下心头翻涌的苦涩与万般不舍,那张冷艷绝伦的面容上,硬是挤出了一丝波澜不惊的淡然。

银袍下,手指藏在袖中用力蜷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然而声音听不出丝毫异样:

“陛下圣明,儿臣遵旨,自当令其去用心办差,不负皇恩。”

话说得滴水不漏,庄重得体,然而只有杨昭夜自己知道心底的失落好不容易盼来的和师父团聚,如今转眼就要成空。

昨晚自己还口口声声让师父留在身边,结果没成想,转天竟然是自己要把他派出去不过相较於心底的失落,杨昭夜此时心中更重的是怀疑:

自己和师父的真正亲密,应该没有外人知道,怀疑有染不是什么大事,今天竟然被放到殿前来说。

杨昭夜隱约感觉有人察觉到了自己和师父的实际关係,並且在刻意拆散正在藏书楼里看书的卫凌风,还不知道朝堂的变故。

此时他正坐在桌前端详著手中別样的玉石玩物。

嘶~这玩意儿到底要怎么送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