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不为我所用，必为我所杀！（2/2）
刘备的嗓子有点哑了，叫不出太大的声音，脸上满是眼泪和鼻涕，看著关羽满脸的不舍，只觉心如刀绞、肝肠寸断。
“云长……云长……”
关羽被孙权麾下的武士带出了营帐，让这离別的戏码戛然而止，情义的脖梗再硬，也硬不过锋锐的战刀。
不多时，关羽的头颅也被送到了帐中，交由孙权检验，孙权看过，点了点头。
看著关羽的头颅，刘备哭得无以復加，以头戧地，不住的哀嚎。
孙权没管他，转而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未发声、只是默默流泪的徐庶。
“你便是徐元直吧？”
徐庶依旧流泪，不言语。
一直站在孙权身边的诸葛亮有些急了，忙站出来，向孙权行礼。
“明公，他便是徐元直。”
孙权知道诸葛亮的意思，朝著诸葛亮点了点头，再看向了徐庶。
“徐元直，我有一个问题，当你们的防线崩溃之后，做出向南进攻而不是向北撤退的决策的人，是不是你？”
诸葛亮担忧地看向了徐庶。
而徐庶似乎也对这个问题有些兴趣，吸了吸鼻子，止住了泪水，抬起头，一脸倔强地看著孙权。
“正是！只可惜未能战胜你，未能取你性命，实在是天大的憾事！事已至此，我没什么好说的，孙仲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孙权还没说话，诸葛亮忙上前一步劝说徐庶。
“元直，何须如此？你还有老母尚在人世，你难道不需要照顾你的老母吗？你为人效力，已经竭尽全力，明公若不杀你，你何须求死？”
徐庶偏过头，看著哭得已经无法直起身子的刘备，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看向诸葛亮。
“孔明，我知你心意，但此战，明公是听从了我的建议才会拼死出击，子龙，益德，云长，他们也是因为我才会罹难，现在他们都已死去，我作为他们的军师，如何能苟且求生呢？这不是我能做出来的事情，请你不要再劝了。”
诸葛亮更是著急、担忧。
“可……元直，你不想想你的母亲吗？你此番出战，母亲应当还在后方，期盼你归去，你如何捨得先老母而去？”
徐庶闭上眼睛，长嘆一声，沉默片刻，又睁开眼睛，看向了诸葛亮。
“孔明，家母尚在襄阳，待此战结束，望你寻得老母，稍加照看，若能侍奉老母至寿终，我感激不尽，你的恩情，来世必报！”
说罢，徐庶直接弯下身子，以头触地。
诸葛亮条件反射般伸出双手，似乎想要扶起他，却又意识到在这样的场合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合適，於是转头，满是哀伤的看著孙权。
孙权一直没说话，听完他们两人的交流之后，嘆息著摇了摇头。
“孔明，人各有志，徐元直既然一心求死，你若强要他活，他也是生不如死，备受煎熬，既然如此，不如顺了他的意愿吧。”
“………………”
诸葛亮沉默片刻，低下眼眸，少顷，向孙权行了一礼，便缓缓退到一边，背对著徐庶，似乎不忍再看他。
孙权也没有继续纠结，挥了挥手。
“左右，推出去，斩。”
帐中武士上前，把徐庶提了起来。
徐庶最后看了一眼几欲崩溃的刘备，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於还是没说出口。
“元直！元直！元直！！！！”
刘备像是受伤濒死的野兽一般挣扎著、吼叫著，却被身边的武士死死摁住，动弹不得。
过了一会儿，帐外武士提著徐庶的人头回到帐中，把人头献给了孙权。
孙权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诸葛亮，见诸葛亮背对著所有人默默流泪，也没再说什么。
该处理的人都处理完了，现在只剩下刘备了。
孙权站起身子，走到了刘备面前，俯视著满脸都是眼泪鼻涕的刘备，缓缓开口。
“刘豫州，你征战二十年，转战南北，不坠志气，的確是个英雄，这一点，其实我很佩服你，不过，这大爭之世最终还是要有一个结果，天下之势，终要有一个统一的结局，这对於全天下人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我认为，你固然是英雄，但是你並没有成为最后胜者、一统天下之能，既然如此，多一个乱世英雄，也就多一个清平之贼，你是我大志道路上註定要搬开的障碍，此战，便是最好的证明。”
刘备已经哭得没有什么力气了，他费尽地抬起头，注视著居高临下俯视他的孙权。
“事已至此，你还不杀我，意欲何为？”
孙权摇了摇头。
“我不杀你。”
刘备顿感错愕。
“你不杀我？”
“我要把你送去许昌，交给曹孟德。”
刘备瞳孔一缩，大为震惊。
“孙仲谋，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孙权笑了笑。
“我统领扬州，又即將统领荆州，却苦於没有足够的官职，这对我很是不利，如今天子在曹孟德控制之下，向天子求官，其实就是向曹孟德求官，可若寻常求官，曹孟德怎会轻易答应呢？他可不想看到我坐大江南，所以，我必须要用一个他绝对无法回绝的方式来获得我想要的。”
刘备短暂的惊讶之后，很快便想通了所有的关节。
原来如此……
震撼之余，心里倒是忽然地升起了一丝对孙权的佩服。
看他如此年轻，却能想到这样的方式从曹操手上获得他想要的东西，可见政治才能不低，更兼掌控如此强悍的军队，待吞併荆州之后，实力更上一层楼，必然成为曹操的生死大敌。
曹操往后的日子看来並不会太轻鬆，甚至这天下最后的归属，也会出现一些不確定的因素。
还有，不知自己和曹操再次见面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这样一想，本已万念俱灰一心求死的刘备竟莫名的產生了一丝荒唐的期待。
孙权没有耽误时间，很快便安排朱然带领一支军队护送刘备前往许昌，並且安排虞翻作为自己的特使，承担起面见曹操、为自己获取官职的职责。
为了防止刘备在中途自尽或者绝食，孙权还安排了一名医生隨行照看刘备，必要的情况下可以採取激进的手段维持刘备的性命，確保把他活著交到曹操的手上，增加获取官职的可能性。
朱然和虞翻领命而去，很快出发。
望著远去的囚车中的刘备，孙权颇为感慨。
刘备的確堪称英雄，並且个人品德也相当超群，堪称汉末类人群猩群体里一个难得的符合现代人价值观的正常人。
比起那一大堆动輒食人、屠城、苛捐杂税不让人活的傢伙们，刘备甚至像个圣人。
因为他创建的这个集团的存在，让本是一片肃杀的汉末乱世多了一丝温情，也多了一层浪漫滤镜，留给后世无尽的遐想。
不过，后人脑中无尽的遐想，在孙权面前却是一个冰冷严寒的现实世界，这里会死人，会流血，动輒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在孙权看来，无异於炼狱，无论如何都和浪漫沾不上边。
受限於先天不足和后天能力的缺失，刘备並没有完成一统、再现刘邦刘秀伟业的成就，虽然个人品德的確优秀，终究改变不了全局。
孙权觉得，与其让这个世界多一个圣人，多一个局限性的乌托邦，不如为这个世界重新塑造一套更加实际规则，塑造一套人人都会遵守的规则。
让大多数人可以真真切切的活下来，吃饱肚子，然后，去完成更多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
这一点，孙十万做不到，曹操做不到，刘备也做不到，更別说那虚偽的胜利者司马家族。
既然你们都不行，那就让我来试试！
全灭刘备集团之后，孙权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不再是那个瀟洒的孙杰瑞了，现在的他，已经彻底走完了乱世军阀的心路歷程。
现在的他，已经彻底的成为了一名有足够的意志力去剷除一切障碍的乱世军阀。
无论是谁！
於是孙权大手一挥，全军继续前进。
向著刘表的老巢进发，攻杀刘表！拿下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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