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劫」收与酒会(2/2)

虽说是君士坦丁堡如今炙手可热的人物,但尼基弗鲁斯与朋友们的会餐地点並未选在任何名流匯聚的餐厅。

而是一家平平无奇的酒馆,一家能够让他们放心吃喝的酒馆。

“天吶,我得再开一桶葡萄酒!”

宴饮之声从门缝后传来,这让尼基弗鲁斯心情更加灰暗。

疲惫的市民领袖推开酒馆厚重的房门,佣兵同盟的四位皆列坐於此,而餐桌之上杯盘狼藉。

在解放帝都那日的血腥搏杀中,战场上的並肩作战让尼基弗鲁斯与这些佣兵结下了情谊。

加之同样身处君士坦丁堡的风口浪尖,他们的关係突飞猛进,也拥有不少共同话题。

於是,就有了今日的宴会。

只不过,尼基弗鲁斯迟到了。

流著油、掛著肥膘的烤猪肉正在旁边的烤架上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的味道,桌上摆著酒瓶和各色肉食。

这让尼基弗鲁斯食指大动,甚至心情都没有那么灰暗。

发出开酒呼喊的是保加利亚人阿森,他已经醉得不醒人事,毫不夸张的说,他正泡在酒里。

塞尔维亚人弗拉霍双颊通红,显然饮下的杯中物数量也不少,但他只是坐在角落里面一言不发,不时把桌上的东西送入口中。

唯有罗斯人瓦西里和突厥人沙鲁坎依然保持著清醒。两人悠閒吃喝著,一副閒庭信步的模样。不过,尼基弗鲁斯敏锐察觉到,沙鲁坎显得更为放鬆,而瓦西里则是在勉力维持著那份从容的平衡。

“你来得太晚了,罗马朋友,那边两个朋友已经不行了。”

沙鲁坎用一种说笑话的姿態看著那边两个倒在斯拉夫人,瓦西里则带著笑把酒杯和装满食物的餐盘推向了晚至的市民领袖。

尼基弗鲁斯抓起烤肉开始大快朵颐,当油脂的香气顺著喉咙流入胃中,市民领袖瞬间感觉各种负面情绪被一扫而空。

清爽葡萄酒灌入口中,更是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爽。

“遇到了一些烦心事。”

这时,他才抬起头,对依旧神智清醒的身前两人说道。

接著,就將白日所遭遇的种种事件娓娓道来。

“哈哈,那些市民,我早就说他们要倒霉,威尼斯租界的位置多金贵,怎么可能让一群傻乎乎的刁民占著。”

沙鲁坎大笑著评价了被清出租界的市民,

“至於城外的农夫,朋友,你也不看色雷斯都被破坏成什么样,到处都是残垣断壁,那些好的也早就名有主,那群科穆寧贵族想要在帝都重建產业,最快的方式可不就对这些农民下手,反正现在拉丁人没了,这群人也没有继续保持特权的价值,背后也没有什么靠山,是最好下手的对象。”

“是啊。”

把酒杯里的红色液体一饮而尽,尼基弗鲁斯回想起白日诉求无门的经歷,反而还被几个贵族侮辱,真是糟糕透了。

君士坦丁堡內无人愿意主持公道,没人敢得罪那些科穆寧贵族。甚至连他身边的人都反对他继续接触那些农夫——生怕引来报復。

最终,他只能把进城投奔他的农夫们暂时安置在自己的街区——这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但好在尼基弗鲁斯威望足够。

而且这天他还听到消息,说那群科穆寧贵族强占了市民手中的君士坦丁堡物流业,还杀了好几个试图捍卫权益的市民。

这和尼基弗鲁斯的社区没有关係,也没有多少利益联繫,但这一切还是让他骨子里感到心寒——他们行动居然那么快吗?

这一桩桩一件件让他很是低落,虽然他从未对尼西亚军队进城抱有什么期望,拼命本质也是为增加自身价值,但现在他甚至有些怀念拉丁人还在的时光。

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当年拉丁人进来时,父亲会那么高兴了。

“真是个悲惨的时代,”瓦西里轻轻晃动著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上留下痕跡,“赶走了一拨剥削者,迎来的不过是新的一轮。世界向来如此循环往復。”

他顿了顿,语气略带自嘲,“不过,在这该死的莫比乌斯之环里,总有人能抓住机会跃升。而我们,成了那幸运的少数。”

“莫比乌斯之环?那是什么?”突厥人饶有兴趣的问道。

“一条在吞自己尾巴的蛇,一条衔尾蛇。”瓦西里呷了一口酒说道。

“吞自己尾巴的蛇,哈,这可真是有够贴切的。”

尼基弗鲁斯赞同道,这个形容让他想到了很多,想到了君士坦丁堡的衰落,想到了科穆寧贵族的捲土重来——这可不就是永无止境的衔尾蛇吗?

“那你们呢,”市民首领將话题转向眼前两人,“你们这些收復了君士坦丁堡的大英雄们情况又如何呢?”

不过,他接著就注意到两人表情有些奇怪,像是得意,却又掺杂著別的东西。

“一堆人想要给我塞女儿,只是我终究是草原上的雄鹰一样的汉子,不可能那么快被拴住的。”

沙鲁坎大大咧咧的说道,整个人也躺在了靠垫上,“不过已经醉倒的两个似乎真开始挑上了,都挑得迷了眼睛呢。”

尼基弗鲁斯顺著望去,弗拉霍已趴在桌上沉沉入睡,阿森则泡在酒气里鼾声如雷。

他不动声色摇了摇头,这两位……只能说运气够好,遇上了沙鲁坎和瓦西里这样的伙伴。

“米海尔许诺给我们一场盛大的凯旋仪式,”瓦西里的语气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气,“说要在仪式上给予我们应得的封赏。可这仪式究竟何时举行?到现在也没个准信。”

尼基弗鲁斯心中微微一动。明明只需安心等待封赏即可,为何如此急切?不过他並未深究,许多事刨根问底並无意义。

“话说,那位伊戈尔呢?此前不是说他今晚也要来吗?为什么没有看到他?”

尼基弗鲁斯提起了那位瓦兰吉队长,他打听到的消息里这位很快就会成为被认可的瓦兰吉队长,他很重视与这支未来必然常驻帝都的佣兵队建立联繫。

“伊戈尔被人找麻烦了。”瓦西里摇摇头,“有个混帐贵族卡住了瓦兰吉们的晋升,似乎对他的队伍有什么想法,他正记著想办法应对呢,没心情来参加的宴会。”

“那个贵族叫什么名字?”尼基弗鲁斯眉眼一跳。

“阿莱克修斯·斯特拉特戈普洛斯。”瓦西里说出了一个极其拗口的名字,“別看这人的姓氏,实际上他是顶替姓氏的寒族,只是上岸之后就和米海尔混在一起了,这人还是个米海尔挺重视的將领。”

提到伊戈尔的困扰时,瓦西里也满面的不爽,看来他们之间的关係的確很亲密,那么下次再找个机会结交吧,尼基弗鲁斯想到。

至於那个名字拗口的贵族的打算,尼基弗鲁斯认为那人不太可能成功——佣兵可不像民眾那么好欺负。

“喝酒!喝酒!”

阿森突然猛然站起,醉醺醺的高喊。这一嗓子,惊得弗拉霍也弹跳起来,茫然四顾。

“喝吧喝吧,咱们继续喝。”沙鲁坎举起酒杯,“阿森,还不快来和尼基弗鲁斯喝几杯,他可是总算来了。”

“哈哈,尼基弗鲁斯,你小子躲得真是有够久的,来,喝!”

就这样,一杯接著一杯的拼酒再次开始。

而在酒精的作用下,尼基弗鲁斯突然感觉非常舒服,整个人心中满是一种莫名的喜悦。

他知道,这是酒精在作用了。

这样也挺好,尼基弗鲁斯想到,今晚就好好放纵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