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听主公的话(2/2)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是他,將她从死亡的边缘拽了回来。
冰冷湖水浸透骨髓的寒意还未褪去,她便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如同烙印般刻进她幼小的心底。
“想要站得高,站得稳,就得早早谋划。记住,谁挡了你的路,就让谁消失。”
六岁稚童,却將这句话奉为圭臬,刻进了骨血里。
邢烟的出生让寧远侯的儿子梦破碎,却並未让云嬪心底的仇恨泯灭。
想要无可替代,就不能让备选项存在。
六岁的她,求了那人帮忙。
这才有了寧远侯意外伤身,再无生育之说。
也才有了邢烟“克父”的传闻。
隨后,邢烟被远送偏僻乡野。
而她作为侯府唯一的嫡女,理所当然地成了眾星捧月的存在,享尽荣宠与尊荣。
再后来,中宫虚悬。
又是那个人问她:“可愿入主凤仪?”
她便以穆玄澈最爱的模样出现——温婉、柔顺、才情卓绝。
每一步都走在他的心坎儿上。
五年如一日,她小心翼翼地扮演著他心中的完美形象,將那份爱慕演绎得情真意切,终换得他独一份的恩宠。
若说这顺遂人生还有何遗憾,那便是她这具身子,竟无法孕育出一个属於自己的孩子。
“娘娘,奴婢愚钝,有一事始终想不明白。主公为何偏就认定了胡氏呢?”
翠香迟疑了片刻,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宫里,能生养的女子何止一二?但凡诞下龙裔,不拘是谁,娘娘抱来养在膝下,不都一样是您的倚仗么?何必非得是她?”
话音落下,殿內一时静得只闻更漏滴答。
云嬪並未立刻睁眼,但翠香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指尖下那原本舒缓的腿部线条,瞬间绷紧了一瞬。
隨即,云嬪那双精心描绘的柳叶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扯,极其缓慢、却又无比精准地,在她光洁的额心蹙拢。
那弧度,恰如工笔画上描摹的愁绪,带著一种刻意为之的、近乎完美的脆弱感。
翠香问出的,正是她心底那根隱秘的刺。
是啊,她所求,不过是一个可以更上一层楼的皇子。
这深宫之中,渴望承宠、渴望借腹上位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鯽。
隨便寻一个身家清白、易於掌控的,待其產子后去母留子,於她而言不过是翻手覆手之事,乾净利落。
何须大费周章,非要將那早已被踩入泥泞、永无翻身的邢烟从乡野找出来?
主公为何独独指定了她?
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烦躁,如同香炉里逸散的青烟,悄然缠绕上心头。
邢烟的存在本身,就让她想起那个冰冷的池塘,想起被忽视的绝望,想起被夺走的一切!
让邢烟和她心繫的男人生下孩子?
光是想像那个场景,都让她胃里翻涌起一阵噁心。
然而,这丝烦躁仅仅存在了一息。
云嬪缓缓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深潭般的平静,方才那蹙起的眉峰也舒展开来,仿佛从未有过波澜。
她拿起手边温凉的茶盏,指尖摩挲著细腻的瓷釉,声音恢復了惯常的、带著一丝慵懒的篤定。
“主公行事,向来算无遗策。他既如此安排,自有其深意,非你我所能妄加揣测。”
她的语气里没有半分犹疑,只有一种近乎盲目的、根植於骨髓的信任与敬畏。
她今日所拥有的一切,侯府嫡女的尊荣,后宫嬪妃的地位,穆玄澈独一无二的恩宠,哪一样不是出自主公的精心谋划与步步提点?
他如同执棋的手,早已为她铺就了通往权力巔峰的路径。
她只需做一枚最听话、最有用的棋子。
所以,即便对邢烟的厌恶已深入骨髓,即便想到要让那贱人怀上龙种便如同吞了苍蝇般难受,她依旧会不折不扣地执行主公的每一个指令。
厌恶是私人的情绪,而服从主公,是她生存和向上的唯一法则。
包括这次,主公那封密信悄然而至,字字句句皆是指引。
一石二鸟。
她精准地执行了,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结果也正如主公所料:孟南柠废了,邢烟入了冷宫,她又一次,在这不见硝烟的战场上,贏得乾净漂亮。
棋局,又悄然推进了一步。
而执棋者,依旧隱於幕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