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占春魁(7)(2/2)
杜宝祥牛瞪著眼珠子,他瞅见青田走去到门口很谨慎地掀开门帘往外探了探,似在瞧瞧有没有谁偷听,又快步折回牵住他的两只手,“哥哥,我早都想好了,你听我说……”
青田又快又利索地说了一大串,一说完,杜宝祥就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哆嗦著嘴皮子,“青妹,你这是说真的?你可別冤我。”
“怕我冤你?怕我冤你,你就甭来。”
“不不,我,我只是——”杜宝祥呆望了青田半天,猛一把向前箍住了她,男儿泪就落上了香粉肩,“青妹,我就知道你是真心待我,我杜宝祥的一颗心总没有白费。我、我……”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青田替他抹了抹眼泪,也把自己的眼睛逼出了几点泪光来,“祥哥,我从第一次见你就认定一辈子跟著你,穷也罢、富也罢,你只管放心。”
杜宝祥被引动了真情,手和嘴巴也就跟著动了。青田还急著应付被半路撂在屋里的裘谨器,不愿与他多缠,满口子推拒著:“哎呀,好啦,等以后踏踏实实在一起,你什么时候缠不得?偏赶这当口儿,我哪有心思?好啦,放手,打你了啊,討厌,打重了我又心疼,行了,噯!吶,这样规规矩矩的我才喜欢。你快回去吧。记著,辰时一刻,张家湾码头北边,船家刘百塘,万不可耽搁了。”
她连挽带推地把杜宝祥弄出房,目送他穿廊而去。送客的龟奴很不带劲地懒懒拖著腔:“杜大爷您这就走啦。”
杜宝祥仍转头来看,青田冲他扬了扬手,手腕上盘著只孤鸞戏凤的赤金鐲。等杜宝祥的背影消失,青田满面依恋的笑意也消失,而且消失的速度是那样快。没有整天笑到晚的人不会知道,笑,是多么累人的一件事。
回到楼上的东屋时,裘谨器已等得打起了盹,口涎乱淌。青田动手绞了毛巾替他擦脸擦手,蜜语相慰:“对不住,要你等这么久,可委屈坏了吧?”又很使出腔调来詰责下人们:“都欺负七爷没脾气,就敢这么怠慢,回头我挨个揭你们的皮。这粽子能吃吗?放这么半天,早都凉了,去,换两碟新的来!”
裘谨器迷迷吞吞的,还当著丫鬟们就把手往青田的胸口里乱摸,“那老东西走了?嗐,粽子有什么好吃?爷留著胃口就等著吃热乎乎软蓬蓬的白馒头呢。”
青田身一歪就跌坐在人怀,满室的灯彩之外,窗下半沉著一弯冷月,相嘲红粉,划破兰香。
7.
新一天的晨曦不知不觉已升起,仿似一位烟女子,缓缓对男客拉高自己的月华裙。
这里是通州的张家湾码头,號称运河第一码头,舟楫之盛可抵长城之雄,虽刚过辰时,已是人来人往。但再往远里去,也渐渐地人气凋蔽,衰草蓬勃。就立在这人跡绝至的小路上,一个男人长伸著脖子四处瞭望,突然间举起了两手乱舞著,激动得似乎整个人都要沸腾了一般,“青妹,这儿,在这儿!”
只见远远走来的女子皮色白皙、身段娇美,不是青田又是谁?她挽了挽肘上挎著的一个小布包儿,也扬起了娇声:“祥哥!”
“你怎么才来呀?船家都等得上火了。”杜宝祥乐得大步迎上前,又將手往后一指:水湾处有一条半大不小的乌篷船,船上已堆放有三五行李,船夫刘百塘正坐在舷头,移开了嘴里的旱菸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来。
“你们俩,给我站住!”
不妨哪里传来一声啸叫,听声音分明是怀雅堂的段二姐。杜宝祥一激灵,张目四顾,青田也变了顏色,把手中的小包袱一下紧护在胸前望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