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罗剎岛(1/2)

人要是震惊到极点,果然是会说不出话的。

现在的贺三水,就是这种状態。

——谁能想到?!

偷了海潮教的圣船,光明正大衝出港口,还被一群教徒顶礼膜拜送行。

好刺激。

反正——天塌下来有段哥、尼罗,还有那个凶得要命的女人顶著。

他这条咸鱼,就老老实实干舵手本职。

贺三水长吸一口气,眼睛落在悬空的活体航海图上。

別人看它像一幅流动的鬼画符,他看得门儿清——

这就是吃书吃出来的本事。

当年,他一头扎进航海书和模擬图里,日夜琢磨,硬是混进城统当上了西港登记员。

卒船?他听过。

海的分层理论?也略懂。

但他更清楚——

界海入口,从不固定。

每艘卒船都有自己的入口位置,像漂在深海里的活门。

一旦错过,就只能等下一次潮汐轮迴。

所以——必须一次找准。

这是他在这条船上的唯一价值。

他双手按上骨舵,肩膀微沉,整个人像与船融成一体。

舷窗外,402区与404区隔海相望,海势宛如一只鱼鉤正朝张开的巨口探去。

“向东——”

他扳动舵柄,船首隨之微调。

章鱼烧號切入航线,浪在船首两侧炸开,向雾中劈出一道雪白的弧线。

……

404区——

天色像被一只巨掌反扣下来,乌云层层叠压。

在更远的上游,九竜藏江的水坝隔著山岭咆哮,那轰鸣像万钧巨兽在喘息,一声比一声沉重。

地底深处,几十年前埋下的“地脉渗灌系统”在暗潮中翻身,像在等一个下令就能吞城的时刻。

风,从江道灌来,带著湿腥与盐味。

先是卷过空旷的西港大道,推翻路边的渔筐与竹篓;

再贴著棚屋低飞,掀动那些破布篷与生锈的铁皮瓦——

最后,撞进了渔人码头。

“轰——嚓!”

雷光突然劈下来。

暴雨砸落。

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打在破瓦、铁皮、旧帆布上,响得人耳骨发麻。

电光顺著棚屋的水沟炸开,把码头上的一张张脸照得忽明忽暗。

有人冒著雨,抱著破桶在水里趟;

有人蜷在棚檐下,双手死死护著刚打回来的半篮鱼;

有人拽著渔网,雨水顺著网线直泻,冲走了攒了几天的鱼鳞和烂虾。

天压得低,雨砸得狠,天像要塌,水像要吞,整条渔人码头被渲得如同末日。

码头的人群,像被困在一口慢慢收紧的铁桶里。

“誒,今儿……那帮剐皮的没来。”

“嗯,自打旗插上去,就没踏进来过。”

“——我活了五十年,头回见这雨,连江坝的闸都像被捶得直哆嗦。”

“那旗……能挺得住不?!”

一句话,像在泥水里丟下一颗石子——漩涡从脚边蔓延开。

有人抖著手,把渔网甩进浑黄的浪里——不是为了打鱼,而是借著网线抵住旗座那边涌来的急浪。

雨砸在他脸上、灌进眼睛,他连眼皮都没眨。

又扛起空桶,踩著泥水去接浪,把水一桶桶往別处引——生怕浪势冲鬆了旗脚的泥。

有人拄著拐杖,从泥坑里一步步挪过来;

有人甩掉破鞋,赤脚踏进冰水,把一块块石头垫在旗座四周。

每一个动作,都像往旗根上加一道护墙。

他们动作笨拙、狼狈,却带著股倔劲——仿佛只要旗还立著,天就塌不下来;

而只要他们还站著,旗就绝不会倒。

很快,棚屋里的人全出来了。

再远些,沿街的棚户、井下的黑影、破仓库的门口,也有人淌著水过来。

一人,十人,百人……

最后,整条渔人码头的人肩挨著肩,手挨著手,围成一圈,又一圈,顶在旗下。

雨水顺著他们的发梢、指缝、衣角往下淌,匯进旗座的泥里。

他们的胸膛在同一口呼吸里起伏——沉重,却稳得像礁石。

风把旗扯得猎猎作响,雨把它劈得水四溅,雷光一闪,旗面像燃著血色的龙在风雨中昂首咆哮——

而它的龙鳞,就是这一张张被雨水糊住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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