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且行且斩且杀之(2/2)
相反,这里站著的都是没有境界在身的普通人。
这些寻常人的神情无比复杂,是贪婪的好奇,是悸动的恐惧,也是怯弱的愤怒。
他们的紧张肉眼可见,厚实的衣衫掩不住身体的颤抖,但终究没有人选择离开,就这么把蕴藏著怒火的目光投在顾濯的身上,沉默著。
长街之上都是百姓。
都是怀揣著同样愤怒的百姓。
这个寂静世界正在因为顾濯而无形燃烧著。
顾濯懂了,看著关信古说道:“难不成前些天死在我手上那些人的家人都被你们送到这里了?”
关信古沉默不语。
顾濯有些感慨。
下一刻,一道带著激昂怒意的声音在沉默的人群中响起,震耳欲聋。
“我们站在这里,为的不是復仇,为的是要守住自己的家,为的是阻止你这个魔头屠城,为的是杀死你这个无恶不作的魔头!”
话音落下,人们的愤怒隨之骤然迸发起来,化作一场真实无比的风暴。
相同的话语开始响起,混乱的声音渐渐重迭,变得越来越整齐。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就像是起於大地的轰隆雷鸣!
酒楼正在颤抖,尘埃从樑柱中不断落下。
长街仿若大海,惊涛骇浪不休。
顾濯听著自四面八方而来的呼喊声,忽然说道:“元垢寺的確很不错。”
关信古不解。
那些藏身於人群当中,以各种手段掀起百姓怒火的世家与宗门强者不解。
站在更远处注视著这一幕画面的太守大人在无可奈何中不解。
“出淤泥而不染。”
顾濯有些钦佩,说道:“这是格外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关信古低头,羞愧万分。
顾濯不再多言。
事情已经十分清楚。
为求赎罪,在济濼周遭经营数百年的世家与宗门,以至为冷漠冷血的理智思考得出这个办法,因为他们发现顾濯在过往的战斗中从未杀过多余的人,所以他们决定藉助某些手段让百姓亲自站出来。
如果顾濯依旧不愿隨意杀人,那在接下来的战斗当中將会极其受阻。
若他不再坚持自己的做法,无所顾忌的大开杀戒,这对要杀他的那些人来说……从来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不是么?
关信古抬起头,声音有些发颤,说道:“你今天不该入城的。”
钟声响起后,顾濯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淡薄,哪怕是少女的拥抱也难以温暖。
然而当他听到这句话,寂静道心中却真的生出波澜,化作嘲弄的笑容。
他认真问道:“为什么不是你们不该这么做呢?”
关信古无话可说。
顾濯站起身。
在这瞬间,整个世界都静了。
那些勇敢的百姓开始害怕,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后退,然后发现身后的路好像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堵上,自己已经成为过河的卒子,再也没有后悔的可能。
於是更加强烈的咒骂声从人们的口中爆发出来,充斥著在惶恐中被激发出来的癲狂意味,令人心神震撼。
就像林挽衣说过的那样,顾濯不喜欢杀人。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不喜欢杀人。
所以去年春天在望京城中他没有杀死德秋思,这个不是罪魁祸首也有身死道理的人。
所以冬至那天钟声响起的时候,他没有让身在大地上的人们与那些建筑沦为飞灰。
所以在阴平城中他只杀死纵死不悔的將军与士兵。
所以这些天里他从未杀过放弃拦在身前的人。
这一切的杀戮都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结果。
与爱好与冷酷与嗜杀与快感与幸福与快乐……没有哪怕一点儿的关係。
直到今天,直到这一刻。
有生以来,顾濯第一次生出杀人的欲望。
……
……
济濼的太守大人站在城门楼上,隔著遥远的距离,注视著长街上的人潮,眉头紧锁。
潮生神宫的宫主正与他並肩而立,周遭还有桃止山的副山主与落星宗的掌律使,以及来自济濼城中数个世家的宿老。
这些人清楚地看著顾濯站起来,看到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冷漠寒意,他们知道这位曾经的绝世强者为何而怒,但没有因此而生出任何关於心虚与胆怯的情绪。
“太守大人不必为此而感到自责,无论如何杀人的都是魔主,而非我们。”
潮生宫主说道:“我可以向你確保,现在发生的这一切是值得的,魔主將会在今天死去。”
太守沉默不语,想著魔主要是能够死在济濼城中,那自己必將入阁甚至有望直接坐上宰相之位的事实,眉头下意识地舒开些许,旋即又再以最快的速度绷紧起来,依旧是忧心忡忡。
桃止山的副山主接过话头,语重心长说道:“这是必要的牺牲,而且司主得知此事后,不也没有反对吗?那就代表司主同意这个决定。”
那位掌律使安慰说道:“如果让顾濯继续东行,长乐庵很可能无法再沉默下去,这是朝堂上下乃至整个人间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事有为有不为,今日此事是不得不为。”
相似的声音接连响起,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充斥著洋溢著理智的意味,与那条长街上的疯狂形成最为鲜明的对比,让阵法笼罩守护下的城门楼中一片安寧。
在这安寧的守护中,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看著那片混乱,让事前安排准备好的攻击及时爆发出来。
说是攻击,其实有些勉强。
因为那不过是一把被掷出去的杀猪刀,来自於一位根本不像是屠夫的男子的手中,但这时候的百姓们又怎能发现这其中的区別呢?
那把杀猪刀没能落在顾濯的身上,为真元外放的屏障所拦下。
鐺。
顾濯放在且慢上的五指鬆开,握住这把卖出几两钱高价的杀猪刀,往前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