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挨打(2/2)
时至五月,冷意已有衰败之跡。
暑气藏於正午,敷著行人面,蒸出水气来。
天公喜怒无常,片刻阴云遮天,以海水倒灌之势落起雨。
未时三刻,骤雨初歇,碎落一地海棠。
青石道上积水深深浅浅,姜稚歪著身子靠在窗下的软榻里。
前几日从秋山別院下来,隔天身子骨就酸痛起来,连著几日都恨不得长在这张榻上。
她膝上还摊著民间流行的话本子,书翻到几页,便读几页,有些犯懒,一行字来回看了半柱香。
“姑娘。”春桃在檐下抖著袖中水,声音传了进去:“我遇到了三公子,被他屋里的小廝抬著进屋去的。”
姜稚顿时乏意全无,坐起身子问:“这替天行道之事是谁做的?”
春桃沥乾水,又抱著遮好的炭进屋,边添著边说:“我听说是宴王殿下。”
听见谢宴辞,她差些翻下榻:“宴王?”
“三公子前些日子喝多了,不知和谁起了爭执,打人后又散钱,平白將一清白姑娘家言语羞辱了番。”春桃说著忿忿不平:“那姑娘听说自尽未果,举家回乡下庄子养著去了。”
姜稚冷了眼。
“宴王听闻了,前日碰见老爷,说起元哥儿仅说了四字。”
她听见四字就后槽牙疼:“说什么了?”
“不堪入目。”
先前事跡谁人不知,老爷当即煞白了脸,听说都是下人搀扶著回来的。”
姜稚听出了些道道:“然后元哥儿就被家法伺候了?”
“可不嘛,宴王都发话了,挨家法总比挨刀子好,总要做做样子的。”春桃窃喜:“我看著他没有十天半月都下不来床。”
“小声些。”姜稚坐正身子:“要是被人听去,又要废一番口舌了。”
说曹操曹操到,她话音刚落,姜元寧就带著贴身侍婢上门来。
本该通传之人都跟哑了似的,主僕二人都踏进屋了,她们才知晓院中来了不速之客。
见两人噤声,姜元寧喉咙里滚了声讥笑:“合著刚才说我坏话呢?”
姜稚起身相迎,扯起嘴皮假欢顏:“长姐怎么来了?”
“大姑娘是家中嫡出,难道连二姑娘的院子也来不得了吗?”
这四喜仗著主子是姜府嫡出,主僕如出一辙,平日里惯会颐指气使。
春桃欲分辨,姜稚伸手拦了下来。
“来得来不得,也都来了。长姐不妨说所为何事?”
姜元寧將她近日种种看在眼里,並未深想,只觉得是仗著沈府世子,还有宴王在作威作福。
不然前世给她十个的胆子,她也不敢顶撞自己。
转身,姜元寧抄起了茶案上的玉盏,发狠的朝著姜稚脚边砸了去。
玉盏瞬间四分五裂,碎如珠溅起,声声剜耳。
“何事!元哥儿因为你被重罚,你倒在屋里躺得舒坦。”
姜稚指甲生生嵌进掌心里,惧怖如潮捲土重来,前世灭顶的害怕如影隨形,总逼著她生出窒感,即便竭力压下,也並非是她能完全左右的。
太悽惨,以至於重来一世,她骨子的惧意仍在。
春桃也怕,浑身发抖,还要拦在她身前:“大姑娘,你,你想做什么。”
姜稚垂眼望著满地破碎,想起了前段时日在马场的恣意洒脱。
那是她从前奢望,没曾想转眼成真。她该有盼头,不能再重来上一世的暗无天日了。
回过神,姜稚拉住春桃后退两步。
“长姐,那日马场之事你心中有气尚可说得过去,可元哥儿挨打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