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沈指挥救命(4000字)(2/2)

谢矜臣冷嗤一声。

“追!”

子时將近,渡口已封锁,一条条大的小的船只绑在岸上,海面风平浪静。

二人行至渡口,那官兵不想惹麻烦,强硬说,“子时已过不得出行,明日早来。”

姜衣璃和翠微退在栏杆之外,度秒如年。

淒清的夜色之上,一艘大船徐徐驶来,停靠渡口,左右各三名团锦簇的飞鱼服开道,只见一高瘦的男子穿著曳撒大步走下甲板。

守著渡口的官兵下跪恭迎,“参见沈指挥。”

沈昼!

姜衣璃心神不安地站在芦苇处,眼神眺望过去。

夜里静,这个距离看不清沈昼的脸,但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沈昼影子倾斜,他用手指抚弄袖口,睨了眼地上跪著的士兵凉凉地笑,“知晓我来,就让你来接,你们知府大人呢?”

士兵跪地,高声答,“知府大人在迎接董总督和……”

“沈指挥!”姜衣璃突然高喊了一声。

沈昼抬头望去,跪著的官兵话声中断。在那芦苇盪前,两个小姑娘快步朝这边跑来。

远瞧就知道是个美人,沈昼弯了弯唇角轻笑,还当是自己哪笔风流债,待看清脸,他收了心思,“姜大姑娘?”

这不是那株下跪不弯背的小白杨么,该在苏州才对。

姜衣璃跑得微喘,“沈指挥救命。”

跪著的官兵站起来,还想驱赶她,沈昼抬抬手,让退下了。

岸边凉风习习,沈昼有几分好笑地打量她鬢边上翘的髮丝,手腕负后轻翘著指骨,“我们萍水相逢,我为何要救你的命啊。”

姜衣璃眼神左右瞟,沈昼的心腹立刻让所有人都退避。

姜衣璃才鬆口气似的,脸上薄薄地含著一层惊惧,她可怜地道,“大人曾与我说,若遇难处向您求救,您一定会帮忙。”

沈昼的脸色变了。

这其实只是姜衣璃的猜测,或者说豪赌。

可沈昼变脸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赌对了,这两人关係果非表面那么简单。

锦衣卫號称王朝的鹰犬,谁想造反他们必是第一个知道的,谢矜臣縝密,但也少不了里应外合。

况且她当日办路引文书谢矜臣怎会知道得那么快那么准。

这两个人装不熟装了二十年吧!真能装。

沈昼心道谢矜臣可真是色令智昏,自己这么重要的一步棋都敢透露给女人,若她有二心,岂不是自掘坟墓。

他脸色旋即恢復正常,摩挲著自己指腹,戏笑问,“那他没跟你说我们俩见面的暗號吗?”

暗號……姜衣璃脑中空白。

她掐著自己的指尖,背脊一片凉意,脸上却不见惊慌,她仰头说,“大人並未说有什么暗號。”

確实没有暗號,沈昼眸光闪了闪。

这个时间,谢矜臣应该在东南打仗,他照顾下友人的女眷义不容辞,他頷首,“你遇到什么难处?”

“董小姐在追杀我。”姜衣璃道。

沈昼眉梢一挑,后院著火,他呵地笑了声,肩膀耸动著调侃道,“我可打不过她爹啊。”

“况且那是谢矜臣的老丈人,他自己还得敬三分,我怎好与之作对。”

姜衣璃脸色灰白。

沈昼笑,“你先跑,人来了我给你挡著。”

眼前一暗再一明,姜衣璃心道这廝真是个不著调的,她感激说,“多谢沈指挥。”

於是叫上翠微,立刻弯了腰蹲在岸边去解缚船的绳索,衣裙都沾在泥洼上,半点不嫌脏。

沈昼就站在埠头,看她裙角的泥点,双手环胸懒懒地笑。

这可忒不像个大家闺秀。

解了船,姜衣璃蹲著身子前倾,一手扶著岸上的石块,一手奋力把船推到水中,平静的水面泛起一层一层波。

她扶翠微上船,自己再跳上去,熟稔地操起船桨。

“沈指挥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再会。”

沈昼点头,刚想客套两句发现船已划远,他顿了一下,噗嗤笑出声,老鼠见猫都没这样。

要说那董舒华不是一向很能装吗?怎会下手这样直白,他再看水面,船的影子都没了。

他摇头,站了片刻觉得没意思,招手叫那官兵过来逗趣,“你刚才说,你们知府大老爷没功夫接我,在接谁?”

“在接……”

一簇一簇的火把拢聚,沈昼面容严肃,挥手叫那官兵退后。

他以为是董仲来了,定睛一看,即墨。

沈昼瞠目,即墨叛变了?

再一看,那黑压压的兵士里,骑著高头大马,清俊冷漠的男人,不是谢矜臣是谁。

他心臟猛地一蹦,完蛋!这小白杨要害死我。

谢矜臣勒马下地,衣袂翻飞,乾净利落,他走近时,沈昼已换上皮笑肉不笑的脸,黑靴伸直,朝前走两步拱手。

“谢大人……”

“可曾见人出了渡口?”谢矜臣寒暄嘲讽都省了,开门见山。

沈昼微微偏头,目露疑惑,“陛下要我来抄家,我这不刚下船,那杭州知府嫌我官小,迎也不迎。”

杭州知府在人群堆里欲言又止,缩了缩脖子往后站。

“你看看这冷清的,我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谢大人问的是谁?”他回头,“你们看见人了吗?”

六名锦衣卫齐齐摇头。

谢矜臣袖中的手指紧攥成拳,他眉骨拧蹙,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脸上阴云密布。

沈昼呵笑,“我先去城中住下,就不搅扰了。”

他回头朝官兵眨了眼,一挥手,六名锦衣卫跟著他往夜色里去了。

江面死一般的寂静。

谢矜臣狭薄的眼皮掠过水麵,再垂至脚下,扫过船只,“这个渡口停靠了多少船只?”

杭州知府立刻从人群中挤出来,亲自点数,他点头哈腰道,“大人英明,这渡口停靠小船六十只,现只有五十九只,的確少了一只。”

他说完即刻骂守渡的官兵,先开口责罚以堵上峰的口平息怒气。

谢矜臣没心思理他这些小把戏,眼帘一横,便有下属去开船。

水面冷风清润,扑来草叶和泥土的腥气,姜衣璃和翠微划船划得满头大汗,她说,“我会鳧水,你掉下去一定要喊我。”

夜间几乎没有船只,姜衣璃边走边看,打算找一片黑漆漆的野埠头上岸。

这才是真的自由!人影都没有,查也没地方查。

“就停那儿吧。”她微微抬了下巴,和翠微一起往岸边靠拢。

夜色浓黑,伸手不见五指,两人刚靠近水岸,隱隱约约竟见一条船,四五个汉子在上头坐著,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