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怎么这般天真(2/2)

谢矜臣狭长的眼眸微眯,略微思忖,便抓人去董家。

两车相撞,两江总督,这个暗示可谓明显。所以他说姜衣璃天真,不赶尽杀绝,斩草除根,难道留著后患无穷吗?

京城董家。

谢矜臣带著五城兵马司的人包围董府,董仲正要出门,被堵回来。

经歷去年夏日之事,两家已无任何情分,只剩齟齬。

董仲暗青色长衫稳重雅健,抬眸瞪视,“谢世子,天子脚下,你胆敢带人围正二品官的府邸?”

修长的手指掸去下摆灰尘,谢矜臣抬起下頜,眼神轻蔑,薄唇略略扯起,轻狂淡漠,“围你又如何?”

“你!”董仲脸色涨紫。

“爹……”垂门处,董舒华一袭淡水色长裙,缓步走进院,她断著一条手臂,直直垂著似木偶,见院中都是兵,先是心虚,再是复杂,脸上情绪重重。

“谢世子。”朝思暮想渴盼的男人,满眼冷漠,为另一个女人又来找她了。

谢矜臣不喜废话,脸色清冷,腕骨向下拔了即墨的剑。

哗啦——

银光闪过。

董仲变了脸,三步並做两步,仗肩护在女儿身前。

“谢世子!你不要欺人太甚!”他脸上怒红,“江南之事,老夫已不与你计较,你还要欺负到我们董家头上来不成?”

谢矜臣冷笑,“你不与我计较,我就不与你计较了吗?”

眸光滑过剑锋,腕骨抬起,剑尖直指他身后的董舒华。

董仲面上扭曲,只觉他欺人太甚,攥拳欲叫府兵,听院门响,只见闻人堂提溜著一个被捆绑的青年,踢进院中。

正是在脂粉阁外撞了谢家马车的醉汉,看见他,董舒华瞳孔紧缩。

“世子何意?”

“问问令爱何意。”

院中人神情各异,董仲还要说休得污衊,回头见女儿眼神闪过慌乱,他顷刻无理。

谢矜臣嗓音里带著一丝怀疑,剑尖准而冷,他问,“都敢下手,怎么不报復我?”

冷锐的剑锋落在眼中,化成两片冰霜。

董舒华眸中发热,她左臂抬不动,右手指尖掐进掌心,怎么不报復他,她不捨得。年少恋慕,多年情思,只想和他共结连理。

她討好王氏,討好谢芷,原本顺顺利利,可偏偏出了个姜衣璃。

董舒华自断臂后几欲自戕,她不能作画,不能弹琴,走路亦失平衡,日日以泪洗面,心中早已癲狂。

泪眼矇矓望著渴求之人,董舒华咆哮道,“那都是她应得的!”

她眼里泛红,脸上瀰漫著疯癲的神色,自父亲身后走出,垂著一条手臂怒喊,“我跟你也算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高中状元骑马游街之日我亦在人群中为你雀跃,你在东南打仗我日日为你上香,你在京中做官,我便往国公府送药材补品,替你孝敬母亲,都怪姜衣璃,如果不是她,你就会娶我!我们的婚事不会一推再推!”

怒吼过后,她像卸尽力气,肩膀抖动,头髮散乱,犹如一个离魂之人。

谢矜臣冷静,“按规矩定亲,娶就未必了。”

如果没有姜衣璃,他会定亲,给家里交待,稳住母亲,一心他的造反大业,里外筹谋。

等他登基之后,家族,宗亲,统统臣服於皇权之下,他自然不必再循礼法。

董舒华眼神骤然转凉,脸色死白,她颤抖地张唇,“所以,你想跟我定亲只是为了方便纳她进门?”

“不然呢?”谢矜臣反问。

“我也不是什么都下得去口。”

淡淡的一个眼神,轻蔑而恶意,冷箭穿心,董舒华脑袋里嗡地一下炸开,她唇瓣颤抖,猛地一下栽倒在地。

丫鬟和董仲忙著去扶,“舒华!”“小姐!”

瞧这齣失魂落魄,谢矜臣脸上只有嫌恶,他腕骨翻转,將剑尖朝下,冷戾地道,“雇凶伤我的人,你属实是活腻了。”

“董伯父不会教女儿,我来替你教”。

刀剑没进血肉的声音。

“爹!”千钧一髮董仲將女儿推远,右肩正中一剑,血染前襟。

董仲负剑正面跪下。咚地一声响,董舒华尖声,“爹!”

董仲使劲把她往身后护,跪著赔罪,“世子,老夫教女无方,已知己罪。老夫今日便向陛下递交辞呈,携女归乡,再不踏入京城一步,还望世子饶恕小女!”

他將头磕在一双黑靴前。

谢矜臣无动於衷。

“谢世子,你念在我们两家曾是世交的份上手下留情!念在舒华的母亲曾和令堂是手帕交的份上……”

谢矜臣微微眯起眼,睫羽下透出一丝冷光,凛冽清寒。

他腕骨迴旋,拔了剑,反手插回即墨剑鞘里。

“董伯父,日后京城,江南,內人所到之处,本官不想看见董小姐的身影。”

董仲伤口血溅,顾不得捂,眼含热泪道,“谢世子手下留情,老夫明日就辞了职务,带她回陕甘老家!”忙不迭磕头千恩万谢。

正月十一,董仲请辞,以病重为由请求告老还乡。崇庆帝劝慰不得,遂准允其归乡。

正月十四,姜衣璃去了翠微房间,她原来住的那间房。

房中有四只螺纹富贵凳,去年她將剩下的安神药粉藏在了凳子腿的榫卯接口里,给琴时用过,昏迷效果还不错。

明日十五,王崇去世,对谢矜臣將是一个打击,对她而言,是机会。

主僕两人在屋中关上门拆凳子腿。

翠微忙一头汗,“小姐,您没做標记吗?”

“没有。”哪能做標记,那不是告诉別人有蹊蹺吗。

一个凳子四条腿,四个有十六条腿,榫卯结构很硬实,拆完还要安装回去,两人没干过重活,俱是累一身汗。

拆到第三张凳子,刚卸下第二条腿,一片摺叠整齐的纸掉下来,姜衣璃眼神噌亮,“找到了!”

扑通——

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