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一寸布多少根线?(1/2)

南阳府城,最繁华的十字街口。

一夜之间,一座三层高的销金窟拔地而起。

“江南锦绣阁”。

烫金的牌匾在日光下灼灼生辉,门口铺著能照出人影儿的猩红地毯,两排穿著统一靚丽服饰的俏丽伙计,巧笑倩兮,迎著每一个路过的人。

店里售卖的丝绸,光泽艷丽,样新奇,仿佛將江南的烟雨与春色都织了进去,看一眼便挪不开眼睛。

最要命的,是它的价格。

比南阳本地绸缎龙头,“胡氏绸缎庄”的同类顶级货品,足足低了三成!

开业第一天,整条街都被闻讯而来的妇人小姐们堵得水泄不通。

往日里伙计们脚不沾地的胡氏绸缎庄,此刻却门可罗雀,冷清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个伙计无聊地打著哈欠,另一个则在擦拭一张已经一尘不染的柜檯。

胡万三站在自家铺子门口,看著对面被挤得水泄不通的“江南锦绣阁”,听著那边传来的阵阵惊呼与银钱入帐的清脆声响,只觉得那每一个声音都像是一把小锤,砸在他的心口上。

这不是在做生意。

这是在掘他的根,要他的命!

短短数日,不光是胡万三,整个南阳的绸缎商人都快疯了。他们的库房里堆满了货,资金链被死死扼住,眼看就要被活活拖死。

一群人形容枯槁,哭丧著脸,涌进了总办衙门。

“陈大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胡万三那张平日里富態流油的圆脸,此刻皱得像个苦瓜,声音里带著绝望的颤音。

“江南商会这是恶意倾销!他们根本不讲规矩,这是要砸了我们南阳所有人的饭碗啊!”

陈默正被一堆催办工程款的文书搞得头昏脑胀,听著胡万三杀猪般的哭嚎,烦躁地抬起了眼。

他亲手建立的这套体系,威力他自己最清楚。

“公估局”的权威,可不只是称称银子那么简单。

它真正的力量,是为这片土地上的一切商品,定义“好”与“坏”的客观標准。

这是他陈默,为南阳定下的游戏规则。

谁想在这里玩,就得守他的规矩。

……

总办衙门,调解堂。

南阳本地的绸缎商们,与江南商会的人,分坐两列,涇渭分明。

空气凝滯,气氛剑拔弩张。

“江南锦绣阁”的掌柜,是一个名叫沈图的中年男人。

他一身素雅长衫,手里不急不缓地摇著一柄精致的湘妃竹扇,眉宇间满是江南文士与生俱来的自矜与傲慢。

他听完胡万三声泪俱下的控诉,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对著上首的陈默摇了摇扇子,姿態瀟洒。

“陈大人,南阳的规矩,我们江南商会自然是懂的。”

“我们不缺斤短两,也不用成色不足的劣质银,这些粗浅的规矩,我们还不屑於去犯。”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巡视猪圈般,扫过对面以胡万三为首、个个面色如土的本地商人,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

“但丝绸,是雅事,是身份。胡掌柜,”他甚至直接点了胡万三的名,带著一丝施捨般的教导口吻,“你做了半辈子布料生意,可你真的懂丝绸吗?”

他轻笑一声,收起扇子,对著陈默长揖一礼,姿態做足:“一匹好绸,讲究的是手感、是光泽、是织法、是其中蕴含的百年风韵,岂是你们那只会用粗笨的尺子和秤来衡量金银的『公估局』里,那群满身铜臭的粗人能懂的?陈大人,我敬您是南阳之主,但术业有专攻。丝绸的贵贱,在於『韵』,在於『气』。一分一毫的偏差,在织女绣娘眼中便是天壤之別。您若强行用凡俗的標准来定义我们百年的传承,那不是评判,是侮辱。此事传出去,天下人看的,究竟是我江南锦绣阁的笑话,还是南阳官府的霸道呢?”

堂內,一片死寂。

胡万三等人气得浑身肥肉乱颤,脸憋成了猪肝色,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因为对方说的,似乎是“道理”。

风雅……这东西,他娘的到底要怎么量化?

陈默看著沈图那副故作姿態的样子,只觉得他手里那把扇子扇出来的风,都带著一股让人心烦的餿味。

他甚至懒得去跟对方辩论什么叫传承,什么叫风雅。

他只想让这个聒噪的傢伙立刻闭嘴,滚出他的视线,好让他回去清静一会儿。

“別扯那些用不著的。”

陈默极其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声音里透著一股被打扰清梦的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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