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应寻此路去瀟湘(2)(1/2)

第192章 应寻此路去瀟湘(2)

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凝珠凭空消失,皇后处在最尷尬的位置,连整个王家在朝中都变得微妙起来。

这案子左边是徐太后,右边是王皇后,前面是皇帝,无论哪一方都是烫手山芋。大理寺分成两派,一派是唯恐躲之不及,另一派则是跃跃欲试,想要冒个险藉机攀上高枝。哪想最后太后发话,令廷尉司马霖主持查案。这司马霖在先朝本是驻守西域的武官,后来因为镇压西域兵变的战事中后背中箭无法再上沙场,便调回帝京。司马霖因为做人公正严明、刚烈不阿,多次向太后进言不可外戚专权,一直被太后所不喜,廷尉的位置几乎被架空,世人都道他当不了几天了。却不想徐太后在这件案子上,却独独把他瞧顺眼了。

司马霖接了旨后的几天,蛛丝马跡都没有放过。详细地盘问查询后,发现所有的疑点都集中在凝珠的身上。

这赵凝珠在宫中已七八年,身家清白,入宫至今都在皇后身边,算是皇后自己人,连兄长赵仁都在王家门下谋了差事。

哪知在凝珠消失后的第二天,赵仁也不见了踪影。

司马霖又派人彻查其兄长的起居,发现这赵仁平时作风正派,酒色赌均不沾,完全挑不出毛病,若说真有什么异常,便是四十岁了却没有娶妻生子。哪知,赵仁的一位同僚突然去大理寺告密,说他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如今这女人也一併消失了。司马霖四下打探这女人的来歷,发现她居然是几年前徐家的歌姬。

顺藤摸瓜,这件谋逆案竟然同时牵扯出徐、王二家,若是换成別人估计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但是司马霖丝毫没有停手的跡象。

得了消息就去乾泰殿復命。

尚睿听完案子的进展,微微一笑道:“赵仁的下落你继续派人去寻,而那毒药是如何进了妗德宫,赵凝珠如何从狱中消失也要查个明白。”

“回稟陛下,这赵凝珠並非凭空消失,而是被人拿手諭接走的。”

“谁的手諭?”尚睿又问。

这个问题连司马霖都觉得肝儿疼,硬著头皮答:“是皇上……您的手諭。”

“朕?”尚睿不禁“扑哧”一笑,“朕的手諭?”

“狱卒口供上是这么说的。”

“那把东西给朕瞧瞧。”

司马霖擦了擦汗答道:“已经不翼而飞了。”

尚睿闻言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太后与朕把此事交付於你,也不便多问。”

司马霖本要叩首退下,却听尚睿又说:“朕记得朕还是皇子时,有次淮王看上京畿一块地想要建园子,人家不卖他,他硬要强买,別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直接参了他一本,让他当眾下不来台,结了梁子。后来先帝病前曾御赐你『忠正』二字,想必爱卿也不会轻易辱没。若是这朝中有谁最值得我尉家人信任,那么你司马霖定是其一。”

那毒药虽被拔除了一些,但尚睿的身体仍未復原,只见他面色苍白、力不从心,说了那一大串话之后,疲態尽显。

司马霖看在眼里,心头一热,磕头哽咽道:“请皇上放心,微臣一定全力查办真凶,万死不辞。”

待司马霖走后,原本在殿內的贺兰巡与田远二人也一併告退。

在乾泰殿外的宽阔汉白玉平台上,迎面袭来的春风让石柱上象徵最高地位的五爪龙纹雕刻栩栩如生。

“贺兰兄,你对此事怎么看?”

“你指的是下毒之人?”贺兰巡眯了眯眼睛。

“我觉得有三方嫌疑人。”他与贺兰巡皆是尚睿推心置腹之人,素日又要好,所以说话也未避讳。

“哦?愿闻其详。”

“首先当属皇后王氏,但是又不太可能。皇后一子未出,如今的大殿下冉浚也只是暂时被她抚养而已,皇上有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贺兰巡道:“也许,她心里有什么不被我们知晓的內情呢,而且这么个最笨的下毒方法反倒是最有效,最让人琢磨不透的。她了解皇上。”

田远又说:“其二是徐家,这个不用多说了。其三也许是淮王,你知道他最近的动向,若是宫里出了什么事情阵脚大乱,他自然是寻到了好时机。”

贺兰巡没有驳他,捻捻鬍鬚笑了笑:“田兄说的都有道理,不过巡某寻思著也许还剩一人让你忽略了……”

“还有一个?”田远完全摸不著头脑。

贺兰巡却微微一笑。

当年的三公中,太尉徐绘勇是太后徐氏之父,掌控天下半数兵权。永安元年幼帝登基之初,丞相王机將中年得来的唯一嫡女瀟湘嫁入妗德宫,虽是与皇室联姻,却是徐、王两家暗中联手控制朝政的一种信號。

十年间,徐绘勇去世,帝舅徐敬业继承父亲太尉之职,而王机依旧在位,却成了一种微妙的关係。

让人啼笑皆非的是,整件事情以一种很奇特的方式收场。三月初二,徐太后五十寿辰,天下大赦,在尚睿的提议下连下毒弒君也一概不追究了。

西域与乌孙国边境上断断续续的摩擦,似乎並没有扰乱这场喜宴。剑州专为庆贺太后寿辰的迦蓝寺终於赶建而成。

各地亲王奉了太后返京的懿旨,悉数带著丰盛的礼品如期而至,除了淮王尚仁。代替父亲前来贺寿的是淮王的女儿,菁潭。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尚睿嘴角微扬,那只老狐狸,自己动了歪心思不敢出门,便派了个女儿来。

菁潭是淮王王妃徐氏的独生女儿,徐氏是太后在娘家时的堂妹。当年两个人一个入宫做了帝妃,一个做了二皇子的正室,从姊妹成了婆媳,在卫朝皇家却见惯不惊。尚睿登基之时,便是二皇子淮王第一个磕头奉命回到封地,所以最受太后器重。如今,若是淮王因病来不了,菁潭来便是最妥当的。

菁潭刚到帝京,先去承福宫向太后请了安,然后才去皇帝的乾泰殿。在路过中间景园的桃林时,她见到近处凉亭中的一个男子。

男子负手而立,愉悦地看著宫女们扔著点心屑逗池中的鲤鱼。从身后看,他穿著一身窄袖的常服,式样格外简洁,没有一丝哨之处,与身边宫女们俏丽繽纷的春衫对比鲜明。即使是低头在看鱼,背脊依旧挺得笔直,腰身精瘦,而肤色並非常在宫中进出的天皇贵胄们那般白皙,是一种被阳光晒过的顏色。

男子似乎察觉到背后的目光,转过头来,还残留著笑意的眼神怔了片刻:“菁潭?”

彼时,菁潭甜甜地叫:“九叔——”语气中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三步並作两步地朝尚睿跑去,行了几尺又捂住嘴,“呀”的一声止住。

停在离尚睿三步开外的地方,理了一下自己的髮饰衣衫,清了清嗓子,跪地叩首道:“淮王延庆郡主向皇上请安,恭祝陛下万岁万万岁。”

尚睿强忍著笑將她扶起来:“免了。还不见见皇后?”

经过尚睿提醒,菁潭才发现凉亭中的年轻妇人。女子面容並不非常出色,发间的金凤步摇隨著莲步微微摇晃,好似正欲展翅的凤凰,一如下面的笑脸不素不奢,不浓不淡,此刻不过是两手微微交握在身前,亭亭一立便是雍容嫻雅的一朝国母了。

“菁潭见过皇后娘娘。”

“郡主免礼。”瀟湘弯腰虚扶,在即將触到菁潭的手时就轻轻收回。脸上依旧是和顏悦色,却在这一扶一收中就將两个人用应有的礼数约束起来。

皇后朝尚睿欠了欠身,辞道:“既然郡主在这儿,臣妾就先回宫休息了。”

菁潭等皇后的身影一消失就扑到尚睿怀中:“这么多年没见,九叔想菁潭没有,掛念没有?”

她这一举动令那些陪她从南域而来的人大为失色,刚要出言相阻却被尚睿摆手制止。

自小尚睿就疼她,因为双方母亲的关係,两个人素来亲密,况且叔侄年纪差距不大,所以也不拘礼。

“之前想了,后来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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