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义利之爭(下)(1/2)
庾於陵则大觉钦佩,心想舜帝和子贡的例子我怎么没想到,这《书大传》和《史记》我也是读过的呀!看来还是读得不熟啊!不行!得下功夫苦读才是!
庾黔娄见场面隱隱有失控的苗头,赶紧眼神询问父亲,是否要出面制止爭执。
庾易则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插手。
柳憕冷笑道:“文过饰非,言辩而偽。冀以聋瞽人之耳目,顛倒黑白,实在是不入流的做法。王扬,你若直承己过,我反而高看你一眼。强词夺理,遂墮下品!”
他坐正身体,收敛笑容,严肃说道:
“舜帝起於民间,耕歷山,渔雷泽,陶河滨,作什器於寿丘,就时於负夏。虽为邀利,然当此之时,尚非士大夫也,故不可责之。子贡本上智之才,却分心於功利机巧,由是不及顏回,不能得大道!所以说『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嗜欲深者,其天机浅!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居然还厚著脸皮和圣王贤达相提並论?何其可笑!”
眾人闻此,脸色皆变。
这番话不仅攻击性强,侮辱性大,立论还极稳!可谓字字用经典,句句是道理,將王扬举的两个例子一举推翻!一句『嗜欲深者,其天机浅』已让人不能驳,再来一句『相提並论』直接封死王扬后路,简直让人辩无可辩,说无可说!
顏幼成不禁想如果自己是王扬,那真是得面红耳赤,不能出一言以对了。
庾黔娄心道,上次王扬论南北形势,说得柳憕哑口无言,这次恐怕要顛倒过来了。
庾於陵则听得心惊肉跳,很是担心王扬下不了台,失了顏面。先圣於利义之辨早有定论,柳憕占著圣贤道义,居高临下,势大难挡啊!
谢星涵虽不信王扬会被驳倒,但眉间亦现担忧之色,手指微握。
王扬也不生气,微微笑道:
“瞽者不能享文章之观,聋者不能听钟鼓之声。岂唯耳目有聋盲哉?知亦有之!唐虞之世,风俗淳朴。上如標枝,无临下之心;下如野鹿,无卑缩之態。尊若尧舜,不过夏日葛衣,冬日鹿裘,茅茨不翦,采椽不刮,贵庶之別,岂如今日哉?
於时没有士,也没有大夫,你所津津乐道之『士大夫』,上推春秋之初,亦非如何高贵之身份。《左传》言:『士有隶子弟』,即是以自己子弟为仆隶。故杜预注云:『士卑,自以其子弟为仆隶也。』《曲礼》言:『问士之子:长,曰能典謁矣;幼,曰未能典謁也。』亦是为隶之证!《说文》谓:『士者,事也。』幼则为隶,长则任事,何高贵之有?
你以士大夫擬於舜,意其未成士大夫前可求利,成於士大夫则不可,此可谓擂鼓两通,不(扑)通、不(扑)通——”王扬蹙著眉,拖著长音,有如吟读戏词。
座中包括庾易、顏幼成在內,听到此处都忍不住发笑,柳憕则面如猪肝色。
王扬话锋一转,声调恢復正常:“但这是你学问不到,我不怪你。可你说子贡分心商贾故不能及顏回,不能得大道。这就属於事理不明了。譬如我说你柳憕气量不如我大,所以学问不如我高——”
柳憕大怒:“王扬!你竟敢羞辱我!”
王扬收扇一指:“你看,我就知道你会生气。因为你学问不如我高,並不一定是由於气量造成的啊!当然,你的气量是没问题的,大家都知道,我就是举个例子,你別配合印证我......”
柳憕气得身子发颤,庾於陵捂额憋笑,顏幼成差点喷酒,谢星涵直接以扇遮面,扇面连抖!庾易笑著摇头,庾黔娄则一边忍笑一边发誓:以后不管什么情况,绝对不和王扬辩论,这廝太无敌了......
王扬摺扇一敲桌案:“所以啊,你说子贡不及顏回,不能得道,也不一定就和从商有关。若按你这么说,孔门弟子三千,贤人七十二,除了顏回自己,全都不如顏回,难道都是从商分心害的?孔子说自己和顏回比『弗如也。』难道孔子也是从商分心——”
柳憕好不容易抓住王扬漏洞,立即道:“这是谦辞!谦辞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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