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夜谈(1/2)
顾晟走进房间,目光先是仔仔细细地扫过整个空间。
房间的装修风格简约而舒適,色调柔和,细节处透著精心打造的质感,地上铺著厚厚的地毯,光脚踩上去也不会觉得凉。
靠窗的位置摆放著闻溪喜欢的矮矮的软沙发和一个舒適的吊椅。整个环境,看得出极用心,比他自己当初在那个世界能给闻溪提供的不知要好了多少倍,也更適合闻溪。
他走到那张矮沙发前坐下,闻溪则习惯性地窝进了旁边的吊椅里,轻轻晃动著。
顾晟的目光重新落回闻溪身上,他们说起来相伴了很多年,但事实上,刚被救回去的闻溪,心理创伤极其严重,常常一整天就只是呆呆地坐著,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得让人心慌,像一尊没有灵魂的漂亮瓷娃娃。
那时顾晟自己还是个半大少年,要上学,放学后和假期还要拼命兼职赚钱,白天就只能把小小的闻溪独自留在那个破旧不堪,冬冷夏热的屋子里。
外人或许会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觉得他傻,一个自身难保的孤儿,为什么要捡回来一个近乎“痴傻”的拖油瓶?
但事实並非如此。撇开药物治疗的费用,那时的闻溪几乎没有需要额外钱的地方。他会机械性地重复著简单的日常,到点了自己洗漱,自己睡觉,安静得不发出一点声音,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直到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闻溪在极度恐惧中,下意识地喊出了那声“哥”……一切才开始慢慢改变。
然而,真正恢復得过程极其缓慢,是了好长时间,他才一点点將闻溪从那个封闭的壳里引导出来。
即使后来好转了,闻溪依旧不爱说话,性情冷淡。但因为对方是顾晟,是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和依赖,他愿意尝试分享,愿意说一些自己觉得无聊琐碎的小事,笨拙地表达著亲近。
闻溪也不想让他太担心、太辛苦。所以后来,闻溪竟然瞒著他偷偷跑去兼职打工。这件事,顾晟是过了好久才偶然发现的。
发现的那一刻,他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几乎是强硬地逼著闻溪辞掉了所有工作,勒令他再也不许去。
他为闻溪规划好了他认为最好、最轻鬆顺遂的道路,要求闻溪严格按照他的安排走。
现在回想起来,正是他自己,亲手將刚刚建立起一点的信任,又强行摧毁了。
他想要切断闻溪和外界的所有联繫,想要闻溪就待在家里,只属於他一个人。
这和推著闻溪变成那个当初一个人待在破烂的屋子里不说话不动的小闻溪,又有什么区別?甚至更可恶,因为他给了闻溪温暖,又亲手剥夺了。
他最不可饶恕的是,他竟然把闻溪关在他自以为打造得温馨舒適的家里。
可是……闻溪小时候,不就是被他的亲生母亲长期关起来、锁起来,施加暴力的吗?
这些惨痛的过去,他明明是知道的啊。他亲眼见过闻溪身上那些新旧交错的伤痕,听过他偶尔在梦魘中惊恐的囈语。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用另一种看似温柔的方式,对闻溪做出同样性质的事情?
顾晟猛地低下头,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因为极力压抑著情绪而剧烈地颤抖起来,手背青筋凸起。
是他错了。错得离谱,错得不可饶恕。
闻溪安静地坐在吊椅里,看著顾晟陷入內疚、自责与痛恨的剧烈情绪中,並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等待著。
过了好久,久到窗外的雨声似乎都小了一些,他才听到顾晟用极其沙哑的声音,艰难地问。
“溪溪……如果……如果我没有犯下那些不可饶恕的错,没有那样偏执地想要控制你……你会不会……选择我?”而不是別人。
闻溪的目光落在顾晟低垂的头颅上,以及他紧握的双手手背上那一点不易察觉的湿痕。
他沉默著,回想了很多很多。他其实从来没有真正怪过顾晟。因为他们的成长经歷都太过扭曲,造就了彼此复杂难言的性格。
如果那个人不是顾晟,换作其他任何人敢那样对他,试图控制他、囚禁他,他一定会想尽办法,不惜一切代价地毁了对方。
但因为是顾晟,他选择了包容和沉默。
他轻轻开口,“哥,这世上没有如果。”他顿了顿,看著顾晟猛然绷紧的脊背,继续道,“而且,我一直都选择你了呀。”
从你把我捡回去的那一刻起,我的世界里,最重要的位置就一直是你。
顾晟的双手更加用力地交握,指节泛出白色。是的,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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