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此计是否太过凶险?(2/2)

杜楚客缓缓摇头,神色平静。

“臣並未拿到。”

李泰一愣,隨即泄气:“那……”

“但他们不需要知道我们没拿到。”

杜楚客打断他,语气冰冷。

“我们只需要让他们相信我们拿到了。事成之后,太子倒台,东宫势力土崩瓦解,到那时,谁还能追究这秘方是真是假?”

“即便他们事后发现受骗,木已成舟,太子已废,他们难道还敢声张自己参与了构陷储君之事吗?”

“更何况,届时殿下您大权在握,许他们些別的利益,安抚便是。若有不识抬举的……哼。”

一番话,將阴谋诡计的精髓阐述得淋漓尽致。

虚虚实实,借力打力,驱虎吞狼,最后还能过河拆桥。

李泰沉默了。

他靠在榻背上,闭上眼睛,胸膛起伏,內心进行著激烈的天人交战。

杜楚客不再言语,他知道,此刻需要魏王自己做出决断。

这是赌上身家性命的豪赌,成则一步登天,败则死无葬身之地。

时间一点点过去,李泰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脑海中闪过父皇严厉的目光,闪过李承乾近日那令他不安的沉稳,闪过李冶那怯懦却同样拥有继承权的身影,更闪过那至高无上、象徵著天下权柄的龙椅……

终於,他猛地睁开双眼,那双小眼睛里所有的犹豫和恐惧都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所取代。

他坐直身体,脸上肥肉绷紧,看向杜楚客,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个低沉而决绝的声音。

“好!”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紧紧盯著杜楚客。

“此事,由你亲自去办!调动一切可动用的资源,联络那些隱太子旧部,许以重利,诱以权势,务必说服他们,並借他们之手,撬动山东世家!所有环节,必须单线联繫,绝不可留下任何指向本王的痕跡!”

他的语气越来越重,带著一种近乎狰狞的严肃。

“记住!此事不管成与不成,都是滔天之祸!无论如何,父皇必定追查到底。一旦泄露半分,届时……你我,乃至整个魏王府,都將死无葬身之地!”

杜楚客站起身,深深一揖到底,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殿下放心!属下明白其中利害!必当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所有经手之人,皆会用其软肋牢牢控制,即便万一事败,也绝无可能牵扯到殿下身上!”

“去吧。”

李泰挥了挥手,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重新瘫回坐榻中,闭上了眼睛。

“本王,等你的消息。”

杜楚客再拜,而后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凉殿。

殿內,李泰独自一人,良久,才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混合著恐惧与兴奋的嘆息。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此刻他的心態已经严重失衡,如果不赌上一把,李承乾即位,他照样死无葬身之地。

……

几乎就在魏王府密谋著这桩足以掀起朝堂巨浪的毒计之时,大唐的朝堂之上,李世民颁布了一道震动天下的詔书。

常朝之上,待寻常政务议论已毕,御座之上的李世民並未如常宣布散朝。

他目光沉静地扫过丹陛下的文武百官,沉默片刻,方才缓缓开口,声音带著一种追忆往事的沉痛。

“朕,近日追思往事,常怀愴然。”

只此一句,便让满朝寂然,眾臣皆知皇帝將有重大宣告。

“武德九年,六月四日,玄武门之事……”

李世民直接提及了这个敏感的禁忌。

“兄弟鬩墙,祸起萧墙,实乃人伦惨剧,朕心至今深以为痛。”

殿內落针可闻,房玄龄、长孙无忌等重臣皆垂首敛目,心中波澜暗涌。

“然,时势所迫,非朕本愿。彼时,建成、元吉,屡构嫌隙,意在图朕。”

“朕为社稷计,不得已而为之。”

李世民语气沉痛中带著辩护的坚定,旋即话锋一转。

“然,建成、元吉,终究是朕之手足,高祖皇帝之子。其过往,亦曾有功於国。其罪在其身,其名……不应长此污损。”

在百官惊愕与复杂的目光中,李世民沉声宣詔,其內容並非简单的追封王爵,而是更具深意。

“追赠故息王、隱太子建成为皇太子。復故海陵剌王元吉为巢王。其昔日僚属,凡无大恶者,皆可赦宥,量才敘用。其子孙,宜予抚恤,承袭爵秩。”

这道詔书的核心,在於恢復李建成“皇太子”的身份名誉。

这不再是简单的施恩或追封,而是官方层面为其正名,承认他曾经的法统地位,试图从礼法和舆论上,为那段血腥的歷史做一个了结。

它既是李世民对自身即位合法性的一种追认式弥补,展现其掌控大局后的自信与“宽仁”,意在缓和皇室內部潜在的歷史怨懟,安抚可能残存的隱太子旧部人心。

更深层次,也未尝不是对当下所有皇子的一种无声警示——皇权之爭的残酷,朕亲身经歷,血流盈庭,尔等当引以为戒,恪守本分。

……

詔书迅速传抄,颁行天下。

东宫,显德殿侧厢。

李逸尘手持那份抄录的詔书,默默览阅。

窗外烈日灼灼,映在他平静无波的脸庞上。

他心中瞭然。

在原本的歷史轨跡上,李世民於贞观十六年下詔恢復李建成的皇太子名號,这是贞观后期对武德旧事进行官方定调、缓和內部矛盾的关键一步。

然而在原本的歷史中,此举对当时已因足疾、失宠及压力而心態失衡的李承乾,刺激不小,仿佛是在提醒他父皇手上沾著伯叔的鲜血。

也暗示著储君之位並非绝对安稳,加剧了他的不安全感与逆反心理,某种程度上催化了他后续的疯狂。

但在此刻,在这个因他介入而悄然改变的时间线里,这道为李建成恢復名誉的詔书,其意味似乎有所不同。

太子李承乾近来心志渐稳,专注於实务,对皇帝的权谋与决断有了更深的理解,这道詔书或许反而能让他更清晰地认识到皇权斗爭的残酷底线,以及皇帝那掌控一切、既能挥刀立威也能施恩正名的权威,促使他更加谨慎。

那根可能引燃太子內心毁灭倾向的导火索,其药芯似乎被抽换了大半。

“歷史的惯性依然在,但走向……或许已不同。”

李逸尘片刻思考后,开始处理器了自己的事务,而且明天就是休沐日了。

彼时李逸尘也需要回家做一些准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