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豺狼覬覦与蛇隱煤窑(2/2)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撕扯著棒梗的胸腔,每一次吸气都像有钝刀在刮著断裂的肋骨。他赤著精瘦的上身,后背那一片狰狞的、尚未完全结痂的淤伤和划痕在煤灰的覆盖下更显恐怖。汗水混著黑灰,在他脸上冲刷出一道道污浊的沟壑。他正和另外几个同样黑乎乎、看不清面目的苦力一起,用最原始的柳条筐,將小山似的煤块,一筐筐艰难地拖拽到墙角的传送带旁。

每一次弯腰,每一次发力,后背的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断骨处更是如同被钢针反覆穿刺。巨大的屈辱感像毒藤一样缠绕著他的心臟,越收越紧。几天前,他还是四合院里那个眼高於顶、梦想著寻到宝藏一步登天的棒梗!现在,却成了这暗无天日的煤窑里,一条连狗都不如的苦力!

“磨蹭什么!找死啊!”一声粗野的喝骂伴隨著皮鞭破空的厉响狠狠抽在棒梗旁边的煤堆上,炸起一片黑尘。监工赵把头,一个满脸横肉、敞著怀露出浓密胸毛的壮汉,叼著劣质菸捲,凶神恶煞地瞪著眼,“妈的!九爷钱买你们这群废物是来干活的!不是来当大爷的!再他妈偷懒,今晚別想吃饭!”

皮鞭虽然没有直接抽在身上,但那凌厉的声响和赵把头喷溅的唾沫星子,依旧让棒梗浑身一颤,一股邪火直衝天灵盖。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赵把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握著柳条筐边缘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

“看什么看?小兔崽子!”赵把头被棒梗那怨毒的眼神看得心头一毛,隨即更是恼怒,扬起鞭子作势欲打,“不服气?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给你松松皮子?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旁边几个麻木干活的苦力赶紧低下头,加快了动作,生怕被牵连。

棒梗胸脯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残存的理智和刻骨的恐惧死死压住了扑上去拼命的衝动。他想起了那个墨镜男腰间鼓囊囊的轮廓,想起了那句冰冷的“下一次,救你的就不是刀,是子弹”。九爷…那个如同阴影般笼罩他的名字,让他硬生生將涌到嘴边的咒骂和反抗咽了回去,连同那口带著铁锈味的唾沫。

他低下头,不再看赵把头那张令人作呕的脸,用尽全身力气拖动那沉重的柳条筐,每一步都伴隨著钻心的疼痛和粗重的喘息。指甲在粗糙的柳条上摩擦,早已劈裂翻卷,渗出的血珠混著漆黑的煤灰,黏腻一片。

休息的哨声如同天籟般响起。苦力们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冰冷的煤堆旁,贪婪地呼吸著充满粉尘的空气。棒梗拖著几乎散架的身体,挪到墙角最阴暗的角落,背靠著冰冷刺骨的煤墙。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背上的伤处,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確认无人注意后,才颤抖著从破烂裤子的內袋里,摸出一小块几乎被汗水血水浸透的灰布头。

他伸出骯脏不堪、指甲缝里塞满黑红污垢的手指,用指尖那一点点还算乾净的部位,蘸著自己胳膊上刚刚渗出的、混著煤灰的鲜血,借著墙角昏黄灯泡那微弱的光线,开始在那块破布上,无比专注、又无比扭曲地描摹著。

一个残缺的、模糊的几何图形…几条扭曲的、如同蚯蚓般的线条…一个模糊不清、被他反覆描摹却始终无法確定的怪异符號…

这是他在那个染血的黑夜,在彻底昏死前,用尽最后意志力死死烙印在脑海中的藏宝图残纹!是他翻盘唯一的希望!

“九爷…买我十年?”棒梗一边画,喉咙里一边发出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冷笑,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老棺材瓤子…等老子找到那批宝贝…第一个就活埋了你!”

他用染血的指尖,在那个模糊的、代表某个地点的符號上,狠狠戳了一下!污血瞬间浸透了布纹,仿佛一个恶毒的诅咒印记。

元朗,何氏食品厂。

厂区內灯火通明,焊仍在飞溅,工人们连夜加固著被破坏的厂房和围墙。空气里瀰漫著钢铁灼烧、水泥粉尘和一丝尚未散尽的硝烟味。一种无声的紧张气氛笼罩著这片刚刚经歷血火洗礼的土地。

厂区边缘,靠近后山树林的阴影里。

丁秋楠那间临时充当尖端实验室的板房,如同黑暗中的孤岛,透出几缕稳定而冰冷的白色灯光。两个穿著工装、身形精悍如標枪的退伍兵,如同融入夜色的石雕,一左一右守在板房唯一的门口。他们眼神锐利如鹰,身体保持著隨时可以爆发的姿態,扫视著前方被灯光切割出的光暗交界地带。他们腰间鼓鼓囊囊,显然不是空手。

更远处的黑暗里,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榕树上。

茂密的枝叶仿佛凝固的墨团。一个穿著深色作训服、脸上涂著偽装油彩的身影,如同树的一部分,静静地潜伏在粗壮的枝椏间。他手里端著一具沉重的军用夜视望远镜,镜头无声地、缓慢地移动,一遍遍扫描著实验室周边每一个可能藏匿的角落——围墙的阴影、废弃建材堆的缝隙、远处公路旁停著的可疑车辆…

夜视仪幽绿的视野里,一切都呈现出诡异的静謐。只有偶尔被风吹动的枝叶,在视野里留下晃动的残影。时间一点点流逝,潜伏者保持著绝对的耐心和静止,只有手指偶尔在冰冷的镜筒上轻微调整焦距。

突然!

夜视仪幽绿的视野边缘,靠近厂区西侧一段低矮围墙的阴影处,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那晃动极其短暂,仿佛只是光影的错觉,又像是一只野猫窜过。

但树上的潜伏者,瞳孔骤然收缩!手指瞬间稳定了镜头,將那片区域死死锁定!放大!再放大!

幽绿的视野中,那片阴影的轮廓似乎…比刚才更“厚实”了一点点?一个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极其模糊的蹲伏黑影轮廓,在夜视仪的强化下,隱约显现出来!那黑影一动不动,但方向,正对著实验室透出光亮的窗户!

潜伏者没有动,甚至呼吸都放得更轻。他通过喉骨震动式微型通讯器,发出几乎无法察觉的、如同蚊蚋般的气流声:

“鹰巢,鹰巢,这里是暗哨一號。西墙,七点钟方向,矮墙阴影下,老鼠露头。重复,老鼠露头。目標锁定。是否惊动?完毕。”

几秒后,耳麦里传来王铁牛刻意压低的、带著钢铁般意志的声音,如同闷雷在耳蜗深处滚动:

“暗哨一號,保持锁定!盯死它!惊动?惊动个屁!让它趴著!老子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派来的耗子!敢伸爪子,老子就把它爪子连同脑袋一起剁了餵狗!完毕!”

树上的潜伏者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充满战意的弧度。幽绿的夜视仪视野中心,那个模糊的黑影轮廓,如同被无形的枪口锁定,再也无法逃脱。冰冷的杀意,在寂静的树林中无声瀰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