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2/2)

温朔闻言猛地立起来,“只有十天!殿下,秦家的案子这么大,怎么能不查出结果就匆匆定案?”

“就是因为案子牵连甚广。”韩燁的神色也有些沉,“如今又牵扯到帝家,父皇以朝堂不稳为由责令黄浦儘快定案,朝中的老大臣也不敢进言。这件事比我们想像得更棘手。”

温朔凝著眉,將刚才苑琴的话说了一遍,“殿下,可以確定当年是左相构陷了秦老大人,贪墨了黄金,否则他也不会遣人將秦家亲族赶尽杀绝。”

听得左相不仅陷害秦家,更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韩燁翻看奏摺的手顿住,脸色难看,“此等奸相,祸国殃民,著实可恶。温朔,东宫密探查得当年十万两黄金並没有被运出京城,但无法確定藏在何处。”

温朔转了几步琢磨片刻道:“这几日我仔细推敲过了,有几个地方最有可能,但如果贸然行事,只会打草惊蛇。”

正在此时,房外有声音响起,两人皱眉,朝门口看去。

帝承恩端著茶盘尷尬地立在门外,见两人望来,面色有些苍白,訥訥解释,“殿下,我泡了一杯参茶,想为殿下解解乏……”

韩燁摆手,漫不经心,声色冷淡,“不用了,下去吧。”

帝承恩咬咬唇,行了个礼,退了下去,眼底却划过一抹光。

温朔朝帝承恩的背影看了半晌,转头望向韩燁,“殿下,您让她隨意出入书阁?”他这话很是愤愤不平。

韩燁嘴角略勾,“她是父皇派来的,我挡住她,便是挡了父皇。你再去查查左相名下的宅邸,看能不能確定金子被藏在了何处。”

时间紧迫,温朔点头,出了书阁。

第二日,下了早朝,在內阁议完事,韩燁在御园小径遇上了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莫霜,她身后跟著木脸侍卫肖恆。

“殿下!”莫霜摇了摇手,单腿蹦上前。

韩燁挑眉,“公主怎么不在別苑多休养几日?等身体痊癒了再出来。”

“再过几日东騫的使团就来了,我刚才入宫覲见了陛下。毕竟我来了大半个月,长居別苑有失礼仪,一点轻伤罢了,岂能墮了我北秦长公主勇猛的名声。”

莫霜的左脸颊因为上次密林受袭留下了一道淡淡的伤痕,这次她出现在韩燁面前不遮不躲,很是开朗,就连韩燁也不得不佩服她天性中的豁达自在。

“哦?公主见过父皇了,不知谈了何事?”韩燁微微蹙眉,问道。

莫霜瞅他一眼,“能有何事?还不是为了我们两个日后能结秦晋之好,我正努力著唄!”

“公主。”韩燁一怔,眸色深了些许。

莫霜见他如此,扑哧一笑,“殿下无须惊慌,我说笑的。大兄让我带了些礼物呈给陛下,至於国书里定的婚事,我准备等东騫使者来了,再和陛下长谈。”

韩燁眉宇一展,莫霜身旁的肖恆隱隱动怒,碍著韩燁的身份,只冷冷道:“太子殿下,您这是何意,难道我家公主还配不上你不成!”

莫霜见这个二愣子侍卫犟脾气上来了,急忙用拐杖一推,“肖恆,我不过和殿下说笑两句……”

肖恆一身的铜皮铁骨,胳膊惯性地一挡,拐杖飞得老远。莫霜伤了腿,本就是金鸡独立的姿势,这下可好,咔嚓一声,踉蹌著朝地上倒去。

当然,韩燁直挺挺立在这也不是吃素的,莫霜落地之前,他迅速有力地拉住她的臂膀,扶住了她。

不是温香软玉的戏码,莫霜只是搭著韩燁的手立著,但这也足够让御园里外的宫娥侍卫大吃一惊。他们的太子爷清冷倨傲得很,这么多年也只把一个靖安侯君放在心上,何曾对別的女子如此紆尊降贵过,看来这个北秦公主倒是有些特別。

肖恆愣在原地,看著莫霜,訥訥地不敢上前,“殿下……”

莫霜笑笑,一把拂掉额上的冷汗,“没事没事,就是折了一下,上点膏药就好了。”

韩燁朝身后的小太监摆了摆手,“去请太医入宫,公主,此处离华来阁近,不如先去休息,等太医入宫诊断了再回別苑?”

莫霜瞅著自己离威武不屈的刚猛模样渐行渐远,苦著脸点头。

韩燁眼中隱有笑意,扶著她小心地朝华来阁走去。

肖恆犹犹豫豫不远不近跟在他们身后。

小径上,原本跟在莫霜后面的两个宫娥望著几人远去,谈论起来。

“翠馨,咱们要不要跟上去服侍?”

“你傻了啊,殿下对这北秦公主上心著呢,要不哪能亲自送到华来阁去,咱们当然不能跟著,你看那个北秦的大块头,就不会揣摩上心,迟早被他们的公主教训!”

“噢,你说得对,你说咱们大靖这么多贤惠端庄的大家小姐,殿下怎么偏偏看上北秦的蛮公主了?”

“谁叫人家是公主啊!哎,以前咱们大靖还有个帝家小姐,现在帝小姐成了靖安侯君,怕是不可能成为太子妃……”

两人说著迴转身,朝小径外走去,却冷不丁瞧见不远处的身影,骇得脸色苍白,慌忙跪倒在地。

“奴婢见过侯君。”

“奴婢见过侯君。”

帝梓元一身緋红曲裾,不知何时立在小径外的桃树后,神情淡漠,眸色深沉。苑书站在她身后,眼扫过地上的宫娥,眉头皱起,望著帝梓元的眼底微有担忧。

“起来吧。”帝梓元淡淡一句,抬步走过小径,朝宫外的方向行去。苑书急忙跟上。

地上跪著的宫娥待她走了,才忐忑不安地站起来,低头匆匆出了御园。

这般喜怒不形於色的靖安侯君,著实太可怕了。

不远处的沅水阁上,帝承恩立在二楼窗前,看著这一幕,嘴角微微勾起。

她早就猜到帝梓元和太子会走到如今这一步,皇家背著帝家满门血仇,帝梓元和太子怎么可能毫无芥蒂地如当初一般相处。被嘉寧帝忌惮,被太子疏远,她就是要等著看,帝梓元在把她害到这个地步后,自己能有个什么下场!

她关上窗户,心情甚好地整理了衣饰,朝上书阁而去。如今她每过十日入一次宫稟告东宫动向,为了得到嘉寧帝庇佑,这桩事倒是不能省。

傍晚,赵福將帝承恩送走,重回上书阁,见嘉寧帝神情和缓,颇为惊讶,转念一想心里明了,看来御园的消息陛下也知道了。

也是,如今太子殿下只要不把帝家的闺女放在心上,哪怕是看上了哪个平民百姓家的女子,陛下想必也是高兴的。

“陛下,看来北秦的莫霜公主对了殿下的脾性。”

嘉寧帝頷首,颇为感慨,“想不到当初母后的一步棋,到如今竟会有这般效果。”

太后?赵福一愣,“陛下是说北秦的国书是……”

“当时朕欲將帝承恩赐给太子为妃,太后秘密遣人去了北秦,和北秦王定了莫霜与太子的婚事。朕知道此事时正是帝梓元的身份被掀开的时候,便没有阻止,任由此事如太后计划的一般继续进行。”

“太后娘娘高瞻远瞩,如此一来,就算靖安侯君是太子殿下中意的人,怕是殿下也不能驳了北秦国书,让两国陷入交战之险中。更何况那莫霜公主性子豪迈,出身高贵,如今也得了殿下青睞,老奴恭喜陛下了。”

嘉寧帝忽而神情一冷,“就算是娶北秦公主,也比他心心念念著帝梓元要好。”他顿了顿,“今日大理寺里头有什么进展?”

赵福恭声道:“陛下放心,秦家的案子已经过去这么些年,凭相爷的手段,理应全都拂乾净了。”

嘉寧帝冷哼一声,“若不是帝家在晋南虎视眈眈,这件事又有帝家介入其中,朕不想遂了帝梓元的意,否则朕必不留他这颗毒瘤,祸害朕大靖朝堂!”

赵福见嘉寧帝面容森冷,心底一怵,想到另一事,还是忍不住问:“陛下,再过几日东騫的使者就要到了,您是打算把太子殿下的婚事和安寧公主的婚事一起定下?”

以安寧公主的才干,若是嫁到东騫,实在太可惜了。

嘉寧帝顿了顿,罕见地沉默了片刻,摇头,“朕不会將安寧远嫁东騫,安寧是朕的长女,兵法韜略不逊於任何男儿,他们区区一个皇子,也敢妄想!”

“陛下的意思是……”

“大靖適婚的公主又不只安寧一个,等定了太子和莫霜的婚事,大靖和北秦成了盟友,朕许他东騫另一个公主,他们若是不愿,难道还敢同时和两国开战不成!”

嘉寧帝神情张狂,赵福连连称是,也舒了口气,退至一旁不提。

不过半日时间,太子在御园中遇上北秦公主,並亲自扶她至华来阁休憩的消息被传得人人皆知,百姓除了嘆这北秦公主好运道得了储君之心外,便是感慨他们的靖安侯君怕是真的和太子殿下情深缘浅了。

幼时得太祖赐婚,佳话传天下,到如今一君一臣的结局,让人唏嘘不已。

眼见著又过了几天,秦家的案子还是没有进展,离嘉寧帝定下的十日之期只剩四日。

温朔每日在书库和大理寺两边跑,越来越沉默,差点急白了少年头。韩燁瞧在眼底,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来,此事已过將近十年,所有证据都被湮灭。更何况他是储君,姜瑜乃一朝宰辅,哪怕再怀疑,他也不能领著侍卫將姜家的府邸全给掘开,去寻那十万黄金的下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