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先生,天下是我的,你也是(1/2)

夜风很冷。

湖边的哭嚎声渐渐弱了下去 变成了压抑的抽泣。

石爷被几个村民搀扶著 像一瞬间被抽乾了所有力气的老树 佝僂著背 满眼空洞。

翠儿的尸身被一张草蓆盖著 停在原地。

那身华丽的云锦湿漉漉的 沾满了泥水和草屑。

一个时辰前还鲜活的生命 此刻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村民们远远地围著 没人敢靠近 也没人敢离开。

恐惧像一张无形的大网 笼罩在石滩村的每一个人头顶。

他们看懂了。

这不是什么意外。

这是天子之怒。

顾云舟就站在那张草蓆不远处 身上还带著酒宴的暖气 血液却已经冷透了。

他什么都没做 只是静静地看著。

看著那个“悲痛欲绝”的女帝 如何用最温柔的语气 安抚著那个失去女儿的老人。

看著她如何“雷厉风行”地命令凤卫彻查此事 誓要给村民一个交代。

演技真好。

奥斯卡都欠她一座小金人。

顾云舟的內心一片死寂 没有愤怒 也没有悲伤 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知道 这一切都是演给他看的。

翠儿是祭品。

而他 是唯一的观眾。

就在这时 一个小太监迈著细碎的步子 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 尖细的嗓音带著一丝恭敬和不容置疑。

“顾侯爷 陛下请您过去一趟 说是有要事相商。”

顾云舟缓缓转过头 看著这个面色白净的太监。

来了。

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带路。”

他跟在太监身后 穿过惊恐的人群。

顾云舟刚走,太医便蹲在翠儿身旁掀开草蓆,从包袱里掏出一颗黑漆漆的药丸,顺势塞入她口中。

......

顾云舟被带到了女帝下榻的临时行宫。

这里原是村里最大的一座青砖瓦房 如今已被凤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门口站著两排手持长戟的凤卫 甲冑森然 眼神如刀。

看到他走来 那些凤卫的眼神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冰冷 锐利 不带一丝感情。

太监將他引至正堂门口 躬身退下。

“侯爷请。陛下就在里面等您。”

顾云舟深吸一口气 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嘎吱一声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殿內很空旷。

大部分家具都被搬走了 只在正中央留了一张桌子 两把椅子。

桌上点著一盏孤零零的油灯 豆大的火苗在穿堂风中摇曳 將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在墙壁上疯狂舞动。

萧青鸞就站在窗前 背对著他 望著窗外那轮清冷的月亮。

她换下了一身繁复的宫装 只穿著一件素白的长裙 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仿佛隨时会乘风而去。

顾云舟一步步走进去 身后的木门被无声地关上。

殿內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他站定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 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陛下 翠儿的死 需要一个解释。”

萧青鸞没有立刻转身。

她只是静静地看著窗外 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先生觉得 需要什么解释呢?”

“她不该死的。”顾云舟的声音依旧平静 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哦?”

萧青鸞终於缓缓转过身来。

她的脸上没有了白天那种恰到好处的悲伤 也没有了任何偽装。

那是一种顾云舟从未见过的平静。

一种病態的 令人心悸的平静。

她的眼眸黑得嚇人 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旋涡 能將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先生为什么觉得她不该死?”她歪了歪头 嘴角甚至还带著一丝天真的好奇。

顾云舟的心猛地一沉。

他看著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忽然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衝天灵盖。

他知道 那个在落霞谷里缠著他讲故事的小姑娘 那个在太和殿上强忍著恐惧接受百官朝拜的少女 那个会因为他一句夸奖而脸红半天的学生。

已经彻底死了。

站在他面前的 是一个怪物。

一个披著少女皮囊的 真正的怪物。

他沉默了。

因为他知道 任何道理 在一个疯子面前 都是苍白的。

见他不说话 萧青鸞笑了。

那笑容很美 却让人不寒而慄。

她一步步向他走来 素白的裙摆拖在地上 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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