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带枪出紧急任务!(2/2)

董华文见人到齐,掐灭菸头:“上车!边走边说!”

他率先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韦东毅坐驾驶位,张勇和孙有望挤进了后排。

“先去后勤部的小库房。”董华文指挥道。

车子开到后勤库房门口,只见空地上停著一辆专门用来拉货的、带铁皮车厢的四轮拖车,车厢里还放著几个空的大铁皮油桶。

董华文示意韦东毅把吉普车后面的拖车鉤掛上这辆拖车。

韦东毅熟练地操作著,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这架势,是要拉不少东西啊,而且看起来像液体?

掛好拖车,董华文又让开往保卫科。

保卫科门口,两名荷枪实弹的保卫干事已经等在那里,神情严肃。

车子停稳,董华文下车和他们低声交谈了几句。

那两名干事点点头,径直走到刚下车的韦东毅三人面前,递过来两长一短三支枪!

冰冷的金属触感入手,韦东毅的心猛地一沉!

54式手枪和56式半自动步枪!

这他妈什么级別的任务?!

连枪都发了?!

旁边的孙有望更是嚇得脸色发白,捧著枪的手都在抖,眼镜差点滑下来。

唯有张勇,虽然脸色难看,但还算镇定,只是低声骂了句脏话,显然猜到了什么。

张勇苦著脸开口:“科长……我这小身板……经不起折腾了。去年那回……”

“闭嘴!”董华文厉声打断他,瞪了张勇一眼,“动摇军心!什么折腾不折腾!有厂里给你们撑腰,谁敢动轧钢厂的人?”

他语气强硬,但眼神深处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那两名保卫干事看著三人各异的表情,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眼神里透著一丝同情,仿佛在看即將踏入泥潭的倒霉蛋。

韦东毅握著沉甸甸的步枪,知道此刻已无退路,硬著头皮问道:“科长,枪都发了,总该告诉我们到底去哪,干什么了吧?”

董华文清了清嗓子,环视三人,语气儘量放得轻鬆:“任务很简单,没多大危险。双塔山公社那边今年生收成特別好,新榨了不少油。根据可靠消息,他们除了完成上交任务,手里还富余出500斤左右计划外的生油。你们的任务,就是今晚连夜赶过去,务必给我弄回至少300斤来!”

“双塔山?!”张勇和韦东毅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呼,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这名字像一盆冰水浇在两人头上!

双塔山公社,那地方已经出了四九城的管辖范围!

这是跨区域採购!

三年困难时期的阴影尚未完全散去,粮油这种关乎性命的战略物资,地方保护主义极其严重!

每个地区的计划外粮油,都被当地视为禁臠,由上级统一调配,绝不允许外地单位染指!

这种跨区抢购,一旦被抓现行,后果不堪设想!

轻则被当地民兵或干部扣下,一顿拳脚棍棒是家常便饭,重则直接关起来,等著厂里领导带著介绍信和赔礼去捞人!

风险极大!

韦东毅看向董华文,对方脸色严肃,目光带著不容置疑的压力。

他知道,这趟“鬼门关”是非闯不可了。

张勇也是一脸晦气,认命般地嘆了口气。

只有孙有望,还一脸茫然,似乎没完全理解“双塔山”三个字意味著什么。

董华文见两人没再反对(主要是知道反对无效),立刻换上一副和蔼鼓励的面孔:“放心!不就是採购点生油吗?对你们这些老採购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我相信你们的能力!”

他特意转向孙有望,“有望同志,这次任务特殊,需要现场现金交易。这300块採购款,就交给你保管了!”他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塞给孙有望。

300块!按市价六毛一斤算,这明显是衝著那500斤生油去的!

董华文继续给孙有望灌迷魂汤:“这么大一笔钱交给你,代表厂里和財务科对你的信任!你们科长可是在好几个候选人里专门点了你的將!他说你这两个月工作踏实认真,是个好苗子!好好干,这次任务完成就是大功一件!”

涉世未深的孙有望被这番“器重”砸得晕头转向,激动地挺直腰板,连连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韦东毅和张勇交换了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鸡汤灌完,董华文把韦东毅和张勇拉到一边,压低声音,终於拋出了实质性的甜头:“这次不让你们白跑。我跟李副厂长匯报过了,只要你们弄回300斤油,一人一张手錶票!”

手錶票!

韦东毅和张勇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这玩意儿在黑市上可是硬通货,有钱都难买!

冒点风险换一张手錶票,似乎……值了?

厂里显然也深諳此道,不给点实在好处,难保这几个傢伙半路不会“车坏了”找个地方睡大觉。

至於孙有望?那是財务科的人,奖励自然归財务科管。

董华文把盖著红章的介绍信和相关证明材料交给经验最丰富的张勇,又偷偷塞给他一个薄薄的信封(里面估计是备用金或者特殊关係的介绍信)。

做完这一切,他拍拍张勇的肩膀:“好了,出发吧!抓紧时间!顺利的话,后半夜就能回来加餐了!”

说完,他利落地跨上旁边一辆自行车,一溜烟骑走了,留下一个瀟洒又有点不负责任的背影。

韦东毅看著董华文消失在厂区路灯下的身影,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老狐狸!”

三人无奈地对视一眼,默默检查了一下枪枝(主要是关好保险),拉开吉普车门。

在保卫科干事们混合著同情和一丝幸灾乐祸的目光中,韦东毅发动了引擎。

老吉普发出一阵吃力的轰鸣,拖著沉重的铁皮拖车,载著三个各怀心思的男人和冰冷的枪械,缓缓驶出轧钢厂大门,一头扎进京郊深沉的夜色里,朝著危机四伏的双塔山方向驶去。

车灯如两柄利剑,勉强劈开浓稠的黑暗,照亮前方坑洼不平、尘土飞扬的土路。

吉普车顛簸著,悬掛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张勇坐在副驾,默默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在狭小的驾驶室里瀰漫开来。

后座的孙有望抱著装钱的挎包,又紧张又兴奋,忍不住问:“勇哥,毅哥,咱们为啥非得晚上去啊?还有刚才科长说认怂……是啥意思?”

张勇吐出一个烟圈,声音带著疲惫和一丝嘲讽:“晚上去?哼,方便当贼唄!趁著月黑风高,最好能把车直接开到人家公社仓库门口,装上车就跑!要是运气好没惊动人,后半夜就能溜回来。要是运气不好……那就只能在他们村里猫一宿,等天一亮,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装车跑路!”

他顿了顿,语气低沉下来,“至於认怂?很简单!咱们这是去人家地盘上抢食!计划外的油就那么多,咱们拉走三百斤,他们当地人可能就少分三百斤!你说,要是被人家民兵或者干部堵住了,能有好果子吃?挨顿揍是轻的!”

孙有望听完,抱著挎包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脸色在车窗外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变得惨白。

韦东毅双手紧握方向盘,全神贯注地盯著前方被车灯切割出的有限视野。

坑洼的路面让车身剧烈摇摆,他必须不断修正方向。

“勇哥,这种活儿……咱们科以前常干?”他问,声音在引擎的噪音中有些模糊。

张勇狠狠吸了口烟,菸头的红光在黑暗中明灭,映著他沧桑的侧脸。

“以前?哼!”他嗤笑一声,“这破车刚修好那会儿,董大科长可没少干这种勾当!那时候还得大价钱求著运输科的司机跑。”

“翻过车!被逮住过!挨过揍!最惨的一次是去年秋天,去北边一个县拉猪,运输科那司机仗著是厂里的,跟人家当地民兵横,结果被打得躺了三天医院!带队的老赵他们几个,直接被扣了,关在小黑屋里,饿了两天,最后还是厂领导带著介绍信和赔礼去才把人捞出来!”

他掐灭菸头,扔出窗外,“打那以后,运输科那帮孙子打死也不接这种活了。董大科长找不到司机,这才消停了。现在好了,你小子会开车,他又把这『光荣传统』给捡起来了!”

原来如此!韦东毅心里骂翻了天。

敢情自己成了董华文重操旧业的“钥匙”!

后座的孙有望听得心惊胆战,抱著挎包的手都出汗了,他颤声问:“那……那科长给咱们发枪……不会真要跟人……动傢伙吧?”这想法把他自己都嚇到了。

“噗!”张勇和韦东毅忍不住同时笑出声,紧张的气氛倒是冲淡了些。

“我说有望同志,你想啥呢?”张勇哭笑不得,“咱们仨,谁像是为了几百斤油就跟人拼命的主?这枪啊……”

他拍了拍放在腿边的步枪,“主要是防路上万一有不长眼的劫道的!顺便壮壮胆!保护你这三百块『巨款』才是正经!”

孙有望这才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傻笑起来。

夜色如墨,吉普车如同汪洋中的一叶扁舟,在崎嶇的土路上艰难前行。

从轧钢厂到双塔山,直线距离不过一百五十公里左右。

若在后世的高速路上,一个多小时足矣。

但此刻,昏暗的车灯只能照亮前方二十来米的坑洼路面,引擎嘶吼著,时速勉强维持在四十公里上下,再快就有失控的风险。

车后拖著的铁皮车厢在顛簸中哐当作响,像是为这趟前途未卜的夜行敲著沉重的节拍。

车內的三人,在烟雾、引擎噪音和无边的黑暗中,聊著天吹著牛,驶向未知的黎明或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