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2/2)
林子昭在不远处指著他喊:“喂,安铭臣你不要脸啊。”
安铭臣不理会他,继续问:“那,我和你爹地谁更帅?”
小女孩搂安铭臣搂得更紧了,娇滴滴的声音软软糯糯:“叔叔。”
眾人鬨笑,林子昭一副扶额嘆息的表情。安铭臣又凑近心心的耳朵旁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心心很是郑重地点点头,一副於我心有戚戚焉的模样,声音更是又娇又俏:“大伯那天说女儿是爹地上一辈子的情人,我就纳闷了,我上辈子是什么眼光,怎么就看上了他。”
眾人静了一秒,除去林子昭和安铭臣外全都大笑不止。
安铭臣的表情已是百分之百的满意。低下头在心心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银白色的钢质火机,交到小公主的手里,勾了一个浅浅淡淡的笑:“去玩吧。记得这是叔叔给你的,你的爹地可是想要很久了,一定不要给他。”
心心重重点头,眾人又是鬨笑。林子昭一个劲儿地指著他,半天憋出一句:“我说怎么那天在你家没找著呢,敢情你天天带在身上。別把这玩意儿给我女儿,带坏了她我跟你拼命!”
安铭臣睨著他:“连你女儿都嫌弃你,你这爹当得真是失败透了。”
林子昭嗤了一声:“我看分明是你嫉妒我有宝贝女儿!”
林子昭的话音刚落,黎念明显感到安铭臣的视线投在了自己身上。冰凉没温度,又像是蚕丝一般把她密密地裹绕其中,让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
可他却又收回了目光,带著清浅的笑意唤:“心心……”
林子昭立刻做出一个手势:“打住,打住!你个阴险资本家不要残害我闺女!咱换个话题,换个话题好吧?”
之后便是聚餐。在场男士都少不得被灌,只是李唯正以接风洗尘的名义被灌得尤其多,而他也是笑著一一如数接下。
黎念的目光时不时扫向他,又仿佛是穿过他在看著未名的事物。直到后来李唯正喝下满满一杯后,用手帕掩住嘴角清咳两声,她才终於回过神来。
安铭臣在这时突然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你看李唯正看了一下午加一晚上,还没看够?”
黎念看他一眼,他正笑容可掬地接下別人倒的酒。她索性光明正大地承认:“看又怎么样?你跟那些美女们调情的时候尺度比我大多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这如果是吃醋的表现的话,那我得多荣幸。”安铭臣的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来,偏过头,嘴唇“不经意”地刷过她的头髮,在黎念恼火之前慢悠悠地开口,“我和那些人在一起的时候可没像你现在笑得这么灿烂。”
他的气息拂过,带著固有的清爽淡香,还混杂著微醺后的红酒气,耳后还有些微红,只有一双眼格外清亮好看。
黎念看了看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她倒是一直没发觉自己在笑。
安铭臣收回搭在她椅背上的手,用惯常的慢条斯理的语调跟她说话:“其实你的桃花运比我还好,我都没说什么。”
黎念表面依旧在微笑,然后低下头,小声警告:“我不想跟你说话。要么吃饭,要么闭嘴。”
“你怕什么呢。”安铭臣弯著唇角似笑非笑,只忽然给她倒了一杯酒,然后又给自己满上,半是哄劝半是强迫地让她端起酒杯同自己乾杯,再然后用一种诡异的温柔目光看著她硬著头皮喝下去,然后再自己一饮而尽。
眾人哄然叫好。黎念依旧在笑,同时又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踩了某人一脚,並且狠狠地在上面碾了十秒钟,直到看到安铭臣疼得拧起了眉噝噝吸气才罢手。
她低声说:“你醉了。”
安铭臣不置可否。倒是旁边林子昭一双桃花眼在安铭臣和她之间逡巡了两周,之后突然举著酒杯向黎念笑著示意:“我敬黎大美女一杯。前几天去影院看电影,看的就是你拍的那部片子。剧情很好看,更重要的是,人比剧情更加好看啊。”
隨后又转向安铭臣:“我敬酒,你没意见吧?”
安铭臣淡淡地笑:“这得先问她。”
“哟,你还做不得主哪。”林子昭调侃,目光再次转向她,“黎大美女?”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黎念只能微笑著慢慢喝下。
李唯正笑得明朗,也跟著冲这边遥遥举杯,声音温润如玉地调侃:“安铭臣,你不厚道啊。美女一来,我们就全不被你放在眼里了,只顾著说悄悄话?”
安铭臣微微一笑,十分痛快地接下旁边人倒满的一杯白酒:“那我自罚。”说罢很乾脆地再次一饮而尽。
林子昭抱著女儿餵果汁,在一边隨口附和:“前几天我碰巧遇上安世伯,还提起你几时结婚来著。说你跟你姑妈保证两年內肯定完婚?哎哟真是不容易,我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你当新郎官儿。”
安铭臣垂著眸,现出明显的漫不经心:“我隨口敷衍的你也信。”
林子昭立马露出了一口白牙:“你还別说,直到昨天我还不信呢,今天我可就信了。”
这么明显的话中有话,黎念只好装傻微笑,权当没有听懂。
安铭臣偏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清清淡淡的笑容,没有接话。
这个晚上几乎在场所有男士都喝得微醺。大家分开的时候安铭臣的神色变得明显冷淡,甚至已露出些许的不耐。
等进了车子,他只缓慢地揉著额角不说话。黎念和他一起坐在车子后座,气氛压抑,交流寡淡。等车子快要到她的小区的时候,黎念对司机说:“我到了,麻烦在前面停一下。”
安铭臣的手顿住,睁开眸子清清凉凉地瞟了她一眼,接著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口气清冷:“不要停。直接去水晶庄园。”
水晶庄园,他俩的婚房,安铭臣口中所谓的“宅子”。黎念试著抽出手,却被他抓得更加紧,並且强行分开手指,强行两人十指交叉。
安铭臣的动作一点儿都不温柔,並且两人的手都很瘦,黎念被他硌得关节疼。她扭过头怒视他,他则闭上眼无视她。
到了別墅,他的步子快而急,黎念几乎是被拖著进屋的。
客厅瞬间变得明亮辉煌,从窗帘到天花板都是重重迭迭的装饰,是她曾经最为钟爱的风格。黎念被安铭臣毫无风度地拽进去,因为整个房子都铺著厚厚的乳白色地毯,高跟鞋重重踩上去,竟然还是悄无声息。
刚结婚的时候,黎念在沉默之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摔东西。小到茶杯,大到古董花瓶,不是歇斯底里地摔,而是故意带倒,碰倒,颳倒,凡是安铭臣碰过的,或者她討厌的,无一能倖免。尖利的碎屑落到地毯里,她赤著脚踩上去,时常会被刺伤割伤,那个时候安铭臣並不搭理她,冷眼看著她摔看著她踩看著她受伤,然后一言不发地把绷带和药水放在茶几上,再一言不发地离开。
她已很久没有再踏入这里了,而今一切都还是完好如初,乾净明亮。
安铭臣大概真的已有些醉意,半垂著眼睛去解扣子,却半天没有成功。后来他索性放弃,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缓缓喝下去。
黎念陷在沙发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司机早已被打发走,而无论是这个时间还是这个地段,她都是打不到计程车的。可她只是和此刻的安铭臣共处一室,就已经感到头痛。
安铭臣捏著水杯,目光对著角落处的绿色植物,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可是黎念只是稍稍动了动,他就立刻转了头注视著她。他用一种蓄势待发又若有所思的目光淡淡地瞧著她,良久都没动。
黎念大大方方地由他看,数到五十之后起身:“我走了。”
他嗤了一声,曼声开口:“这么晚了,你想怎么走?”
黎念无法忍受这种压抑的气氛,站起身就要走。安铭臣缓慢地说下去,声音寒凉不带感情:“黎念,只要跟我在一块儿,你就觉得如坐针毡是不是?”
她还没有挨到门把手,安铭臣就已经悄无声息地绕到她身后,將她翻过身来按在一边墙壁上,两个人密密地贴合,不留一丝缝隙。他的面庞背著光线,线条流畅,清俊异常。
她的手臂被他反剪到背后,安铭臣的声音诡异柔和:“黎念,念念,我的安夫人,凡是我从小到大想得到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得不到的。”
他的话轻软得如同羽毛一般,让黎念有些心惊:“你需要冷静。”
安铭臣恍若未闻,眸子眯起来,话却比眼神还要危险:“我给了你一年多时间缓衝,竟然还是没用。我討厌你今天看李唯正的眼神。”停了停又补充,“非常討厌。”
刚刚拉开的灯又被他在不经意间关上。黎念后悔自己刚刚脱了外衣,她在拉扯中薄薄的宽领针织衫已经挡不住外泄的春光,而他的手已经探了进去。
黎念紧紧咬著唇,身体僵硬得像块木板。这样的情形让她想起结婚后那个可以称作噩梦的夜晚,让人难以忍受,事后身体黏腻得让她自己都嫌弃自己。
她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掉下来一大滴,滚烫的温度还没消去,就正好落到他的手臂上。
安铭臣像是猛然清醒,动作瞬间就停下,然后徐徐退开,直至两人相距一米远。
客厅里夜色重重,他的表情模糊不清。
黎念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衣服上沾著他的酒精味儿,於是头也不回地去了浴室。
黎念自认不是容易感伤容易无病呻吟的人。她很少会哭,总是能在这些怀念汹涌而至前及时制止自己的浮想联翩。但今晚她不可遏制地想起了那个可以被称作“婚內强暴”的夜晚,然后就觉得鼻头泛酸。
那晚最后是如何睡去的,她已经记不得。再后来她依旧被人牢牢搂住,那个人用柔软微湿的毛巾替她擦拭,力道重新恢復轻柔,而且十分小心翼翼,像是在捧著一件易碎的瓷器。
她恍惚间似乎还听到了一声嘆息,以及一句聊胜於无的对不起。
而黎念一直闭著眼,裹在被子里一动也不动。她既没有力气也没有精力,只觉得那个晚上真是糟透了,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已经太累,累到下一秒她就已经沉沉睡过去。
黎念强迫自己放鬆。她把头慢慢埋到水下,睁著眼看上面晕黄的灯光。周围很安静,安静得只有水泡的声音。她一直闷到再也忍不住的时候才浮出水面,一睁眼就看到安铭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斜倚在浴室门边,松松垮垮地套著一件浴袍。
黎念禁不住“啊”了一声,迅速低下身,恼怒得反手一拍水面,顿时溅起无数泡沫和水花。
直觉一声命令:“出去!”
安铭臣似笑非笑地扫著她的动作:“你的浴室门没有关。你这么久都没出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拜託请你不要隨意诅咒別人。还有,现在请你出去。”
“你確认不需要帮忙?”他又扫了扫她敌对的表情,“水好像都凉了。”
黎念抿著唇又要扔东西,安铭臣立刻做了一个停的手势:“你不忙扔。我出去就好了。”
等她从浴室出来,安铭臣正坐在客厅沙发的正中央等著她。见她犹自攥著湿漉漉的头髮,手指了指面前茶几上的吹风机。
而对於黎念来说,以安铭臣为中心以五米为半径的圆內都是不安全范围。如今看著静静躺在那里的吹风机,她凭直觉那就是一个诱饵,等著她前去乖乖上鉤。
她又抬眼看看安铭臣,他还是一副微笑的模样,泰然自若,无害轻鬆。
黎念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走了过去。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直觉还是很正確的。她刚刚走近,还没有碰到吹风机,就被安铭臣捷足先登,他先她一步拿过去,然后拍拍身旁的位置,微微一笑:“我帮你。”
黎念瞪视他。
对方没反应。
黎念继续瞪视。
对方还是没反应。
黎念索性直接转身就走。然而被安铭臣一把拽住,她被迫跌到他的怀抱里,她还没来得及挣扎,他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依然很低很清晰:“黎念,我再说一遍,我们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就单纯重新来过,行不行?”
黎念僵住身体半晌,淡声回话:“你真的以为这世上每件事都会遂了你的愿?”
“我不这么以为。”安铭臣渐渐鬆了手,黎念立刻闪到一边,他敛著眼睛,曼声说,“你总是喜欢假设。那我也做一个假设,就算路渊没死,你誓死抵抗家中的反对嫁给了他,你觉得你们之间会幸福吗?撇去他多愁多病身不说,你们连家业都保不住了,还能拿什么来保住所谓的爱情?”
“这只不过是你自己眼里的界定。你认为的成功,在別人的眼中却並不那么重要。”
安铭臣笑了笑,眼睛里却像是积聚起薄薄一层寒冰:“好。那暂时不提这个,我要先澄清一个事实。如果你非要给路渊的死找一个杀手的话,那个人应该是你们黎家,不是我。”
黎念盯著他。
“信不信由你。”
黎念也展露出一个笑容:“如果不是你拿联姻当要挟,黎家犯得著去和路家翻脸吗?假如我的叔伯们是刽子手,你就是那个密谋的罪魁祸首。谁都逃不掉。”
他看了她半天,又笑了一下,然后靠在沙发上,半闭起眼睛:“我累了,不想再说这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