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2/2)

路渊一直是笑著的,即使是在手术后从麻醉中刚刚醒过来的时候。黎念记得路渊曾经说,为了已经摔碎的罐子哭泣,是一件很愚蠢的事。可她还是忍不住。

她和韩道一起把墓碑附近打扫乾净,把雨跡擦乾净,然后放上花束。黎念站起来,捂住嘴,微微仰著头,努力把眼眶里的酸涩逼回去。

她让韩道先下山,自己则又待了许久。头髮已经被细雨打湿,可黎念恍然未觉,其实她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她纯粹觉得这样待下去比下山要合理。

接著她淋雨的效果很快就显现,从她回酒店就开始打喷嚏,到晚上ada叫她吃饭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出现低烧症状。

ada对此很无奈:“……我去给主办方打个电话,请他把明天的时间推迟一下。”

黎念刚刚打完针吞完药,趴在被子里昏昏欲睡。ada要出去打电话,安铭臣的电话正好打进来。黎念一眼看到手机上的十一位號码,立刻拽住了ada的衣角。

ada还没转身,黎念就已经把手机递到了她手里,手势加语言:“就说我睡著了。”

ada哭笑不得地看著她:“小念,按道理讲,生病的这个时候给男人撒撒娇其实再合適不过了。”

黎念瞪她一眼,因为鼻塞,声音变得瓮声瓮气:“別告诉他我发烧了。”

ada好笑地看著她,最终还是在她的眼神下把手机绿色键按开:“你好。”

室內很安静,黎念可以听到安铭臣顿了一下,略带肯定地说:“ada?”

ada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回应:“是,我是ada。黎念在睡觉。”

那边声音渐渐低下去,也不知说了什么,ada一直“嗯嗯嗯嗯”地答,几句话后就已掛断。

“安铭臣说要出差一周左右,这几天不在t市。手机估计也不开,有事的话可以打给他的助理秦鷺,电话號码一会儿他给你发过来。”ada把手机还给她,又是笑,“说得真是太有条理了,就跟交代小孩子一样。”

黎念“唉”了一声,幽怨地看著她:“您不是要去打电话吗?”

“我不理解呀,”ada反倒在床边坐下来,“你说生病了给老公抱怨一下,这是多么正常的事儿,怎么你俩相处得就这么怪胎?”

黎念身子一歪,倒在床上,把被子像蚕蛹一样裹在身上,过了一会儿,声音不甚清晰地传出来:“总之就是不想。”

过了几天黎念回到t市。她没有给秦鷺打电话,后者倒是主动打给了她。那个时候她正窝在花廊下面看刚从书店买回来的心理方面的书籍,沐浴在阳光底下,刚刚生出一些睡意。

秦鷺打完招呼,第一句话让她感到十分奇怪:“请问安董在您旁边吗?”

“……”黎念有点儿莫名其妙,“他不是出差去了吗?”

“安董电话这两天一直关机,公司副总有点事要找他,一直找不到。”秦鷺语气里透露出失望,“冒昧打扰到您,十分抱歉。”

电话很快掛断,黎念眯眼看著花园里开得正盛的奼紫嫣红,好不容易酝酿出的丁点儿睡意又全部褪去。安铭臣明明告诉她有事可以联繫秦鷺解决,可他的秘书如今却打来电话向她要他的行踪。她歪著脑袋沉默一会儿,忽然想起来安铭臣连他出差的城市都没有告诉她。

黎念得了三天假期,计划为之前的忙碌好好犒劳自己。她穿著宽大的罩衫去电影院,在开场之后拣了最后面的位子坐进去,然后抱臂观摩电影里左迎的一顰一笑。不管这个人的人品如何,黎念不得不承认,她的演技確实比她老到得多。

黎念忽然想到,现实里安铭臣其实比她更像一个演员。他可以连续许多天都戴著笑容面具,在人群里左右逢源,只要可以达到目的,低调和张扬都只是他的工具。他又可以连著赴三个饭局,看起来却依旧神采奕奕,並且接过一杯杯各式各样的酒,面不改色地喝下去。

安铭臣在微醺的时候,確实和他自己说的一样十分喜欢戏謔她。或者是捏住她的下巴调笑,或者是把下巴枕在她的肩窝里,放鬆了全身倚靠她,直到黎念被压得向后弯了腰,他才懒懒地站直身体,笑得眼底堪称风情万种,並且毫不客气。

黎念这两天一直是一个人待在偌大的別墅里,夜晚这一带都很寧謐,寧謐到让她有点儿发慌。晚上睡觉的时候手机不敢离开身边,客厅臥室的灯都会打开,但她依旧觉得害怕。

今天中午她给安铭臣打电话,得到和秦鷺一样的回应。黎念有一团浓重的疑惑堵在心口,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慢吞吞地驱车回到水晶庄园,开门的时候发现了一点异样。放在鞋架上的男士拖鞋已经不见,沙发上有一件灰色男士外套,还有一只黑色小行李箱安静地放在拐角处。

黎念呼吸一滯,快步走上二楼。室內太安謐,高跟鞋踩在台阶上的声音清晰而急促。她猛地推开臥室的门,窗帘厚厚地遮挡住外界光线,臥室空调开著,温度刚刚好,而那张大床因为承受了某个人的重量,被迫蔓延出无数褶皱。

安铭臣以手支颐,正在床上闭目养神。眉眼间儘是淡然,听到门口响动,他半睁开眼,见到她毫不掩饰的吃惊表情,反倒笑了出来。他在床上慢慢坐起来,手肘搭在膝盖上,一手撑著床,饶有兴致地观察著她渐渐平静下来,也不说话。

黎念的手指摸上一边墙壁,“啪”地打开了吊灯。安铭臣眯了眯眼,她面无表情看著他:“你手机关机,秦鷺找不到你,前几天已经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他“嗯”了一声,沉吟著说:“所以打扰到你的清净了吗?回头我提醒她一下。”

黎念蹙著眉看他,见他依旧在淡淡地笑,眉毛皱得越发紧,最后望了望天花板,索性扭头就走。

安铭臣在她身后低低地笑,缓缓念出两个字:“念念。”

这两个字果然依旧有效。黎念握著门把手顿住脚步,慢慢转过身来,双手环臂冷眼瞧著他,见他依旧笑意盈盈地不说话,忍不住嗤了一声,扭过头去。

他抬腿走过来,把她揽过去,下巴搁在她的发心里,声音里依旧是那种慢条斯理的笑意:“想我了可以直接说,我又不会笑话你,不必费力把秦鷺拽出来当藉口。虽说助理替老板偶尔当回挡箭牌也是必要,但现在这种场合倒是可以省略。”

黎念梗著脖子说:“鬼才想你。我这两天难得清净得不得了。”

他越发乐不可支:“那是谁今天中午给我打电话?还是连著两个呢。”

这句话立刻招惹来一顿拳打脚踢,安铭臣一声不吭全部笑著承受,最后黎念的指甲狠狠掐进他的肉里,他终於抵挡不住闷哼出声。

黎念推开他,冷冷看著窗帘一言不发。安铭臣凑上来,尝试接近,失败;再尝试,再失败;三度尝试,三度失败。最后他细细瞧著她,嘆了口气:“其实我觉得现在真实多了。这样的死鸭子嘴硬才比较像你。”

这话说得黎念更加恼火,於是安铭臣再次招惹来一顿比刚刚那次更严重的拳打脚踢。

安铭臣出差考察的地方因为禁止手机通信,一连几天都保持关机状態。黎念问他:“难道就没有固定电话?”

安铭臣瞅了她一眼:“我在等你给我打电话。结果今天去机场的路上才记起来原来你打过来我也接不到。”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