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醉情於月(2/2)
“我如何知道你会拿出解药?”
月魄哈哈大笑,“王爷心疼世子,也只能相信在下。”
端王妃扯了扯王爷的衣袍,杀他易如反掌,当务之急是救出永夜。端王手上又用了几分力,皱著眉似在考虑。
月魄显得並不著急,坐在永夜旁边等著。
“皇叔!”李天佑的声音从院外传来,显然是来得急了。而他的声音一入耳,端王便摆手示意侍卫让开。
“你走吧。”
月魄心下黯然,他想,只要一出去,就没有活路了。在屋子里还能让端王投鼠忌器,出去……“不知道以后的夜晚还能不能看到星星……”他轻声说了句,施施然走了出去。
也就在他走出来的时候,已被侍卫团团围住,隔开了他和永夜。
端王盯著月魄,笑了笑,“年轻人就是如此。天佑,人带来了吗?”
李天佑惊嘆地看著端王,不得不感嘆薑还是老的辣,恭敬地回道:“皇叔猜得没错,天佑不会不顾永夜的安危。天佑已请来了游离谷的回魂先生。”
月魄淡定地站著,游离谷的金字招牌不能砸了。自己是游离谷送来的,李天佑若是请不来回魂,倒是怪事。唯一庆幸的是……永夜。
她木呆呆地坐著看著,她却不会知道发生的一切。
瞧著李天佑身后闪出的回魂,熟悉的面孔,淡漠的表情。他跪了下去,喊了声:“师父!”
回魂没有理会他,走到永夜身边瞧了瞧。他如何不明白这一切?
在端王眼中、佑亲王眼中,是月魄绑了世子。而在游离谷眼中,是星魂想救月魄而已。他朝月魄看去一眼,月魄想笑,居然这时得到了师父的嘉许。他是夸他没有泄了星魂的底、没破坏谷里的计划,自己已是枚弃子。
“无妨,王爷,是中了迷魂散。服了解药,休息一日便好。”
听到这话,端王妃提裙就衝进了屋,將永夜揽进了怀里,“留下解药,都给我出去!谁也不准碰她!”
回魂一怔,欲搭上永夜脉搏的手缩了回去,转瞬又释然,王妃怕是爱子心切,受了刺激。迷魂散罢了,没有大碍。回魂从怀里取出一枚丸药放在桌上,对王妃一揖,摇头出了房门。
他冷冷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月魄,月魄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也无力救他。回魂向月魄伸出手。
月魄默默地从怀中掏出了所有的毒物。
回魂收了毒,拱手对李天佑道:“他与游离谷从此没有任何关係。”意思是月魄的生死从此交在李天佑手中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往外走。
“站住!”端王瞟了眼一直垂手肃立在旁的李言年道:“若是再出现这样的事,京都牡丹院就不用再开了!”
回魂回头道:“游离谷的金字招牌,王爷还信不过?”
端王嘴角动了动,扯出一丝笑容,“回魂先生误解本王的意思了,本王是想向先生道谢,多谢治好小儿顽症。”
回魂瞟了眼靠在王妃怀里的永夜,不自然地想起小永夜站在草庐里冲他招手的模样,“过来啊,回魂师父,给我说说你这里有哪些十全大补丸,我怕吃错了。”
眼前似乎又看到星魂与月魄蹲在药圃里两小无猜的模样,想起在程蝶衣楼前与青衣怪莫名其妙爭风打斗的情景,这两个小傢伙居然躲在草丛里看得兴高采烈。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乾巴巴地说了句:“王爷若是想答谢,就让他死个痛快吧!”
月魄心里也是一酸,扬头说道:“师父,月魄自问无错,为何佑亲王要无端要我的命?难道月魄想保命是错了吗?月魄只想知道原因!”
李天佑心道,这原因我如何敢说?脸上却是冷笑,“勾结贼子入我书房行窃,那贼已经认罪,若你不是来自游离谷,我早处置了你。”
当面诬陷栽赃,我又能说什么?月魄心头霍然明朗。必定是星魂夜入王府,这不是游离谷的任务,他想找什么呢?那日盗药草的人必定是他无疑,所以进出草庐如入无人之境。月魄没有想到还另有一个跟隨星魂的影子。
也许,自己死了对他是件好事。李天佑怀疑他也是因为自己无意中说,夜樱草加了紫檀香会形成一种猎狗能嗅到的味道。他绝不能让別人知道永夜的秘密。
回魂淡淡地说:“不论有没有原因,你的命都是佑亲王的了。”
“是,师父!徒儿送师父!”对回魂磕了三个头,算是结束了所有的关係。
“皇叔,这人我带走可否?”
端王沉默了下道:“永夜醒了你来提人。”
李天佑狠狠地瞪了月魄一眼,落入端王手中,不死也脱层皮。看向屋內,心头又是一震,永夜无力地依在王妃怀里的模样让他驀然心动。却也只一瞬的惊诧,便收敛了心神,告辞而去。
月魄被侍卫拉走时,忍不住想回头再看一眼永夜,却梗著脖子大笑出声:“王爷好计谋,早就知道我师父会来对吗?能让师父用玉清丸解迷魂散,世子真有福气!谁叫月魄是他的徒弟呢。月魄不自量力,甘愿认栽!”
端王走近,轻声在他耳边说:“你错了,我赌的是你不会伤害永夜。”
月魄惊骇,正要说什么,端王已重重一掌击下。意识消失前他听到端王下令:“看好了,任何人不得见他。”
让永夜服了解药,扶她上床,王妃急不可待地脱下她的鞋袜,见那朵依然红艷艷地开在脚底,这才舒了口气,全身酸软。
过了片刻,永夜睁开了眼睛。
“永夜!”王妃轻抚著她的背,端过水来。
永夜摆了摆手,轻声说:“我想睡会儿。”
王妃见她无事,温柔地说道:“没事了,我让侍卫守在房外,那贼子已擒住了,永夜莫怕。”见她一脸倦色,不忍打扰,拉上房门出去了。
等到屋里人离开。永夜舌尖一翻,吐出一颗药丸来。她拈起药丸瞧了瞧,不屑地想,就算嘴里再塞几颗,她照样说话自如。
玉清丸,回魂精心炼製的药丸,听说有人吃了是大补,也有人吃它会中了蛊,无论是不是迷魂散的解药,她都不敢吃。
月魄,到最后你还是忍不住要提醒我吗?
永夜有点儿討厌自己,难道她没有想到过被发现后如何应对?在嗅到迷魂散味道的时候她的心就颤抖了一下。月魄不愿让她瞧到的一幕,她坐在窗前全看在了眼里。
她不能动。她不能让別人发现她和月魄的关係,救不了他,再赔上自己,她不会做这样的傻事,可是月魄却做了。
他明明可以像在佑亲王府里一样,挟持她离开。但他却走了出去。
“不知道以后的夜晚还能不能看到星星……”
月魄在走出去时就已经知道无法脱身了。
永夜拉住被子蒙住了头,黑暗让她觉得安全,哪怕是自欺欺人带来的黑暗。
月魄知晓了结局,也猜到了结局。那么……她翻过身,趴著往床下张望,眼泪突然就滴落下来。
床下好好地放著那件乌金甲衣,上面摆著玉袖公主的翠玉佩,还有风扬兮的令牌。他真的知道自己走不了,这些一件也没带在身上。
永夜爬进床底,躺了下来,泪水肆意流淌。
为什么她对他还是留了一手,不能全然信任?为什么她还是顺从地装作被迷了心智?为什么她能面无表情地看著他被回魂像扔垃圾一样扔掉不管、安静地瞧见端王一掌將他打晕?她为什么不能相信这世上真有兄弟情义?
他是在山谷里霸道地护著她的月魄,不是別人,他始终就是他。
泪眼蒙中,永夜手指轻抚过床板上月魄留下的划痕,一弯明月如鉤,那颗小星就臥在月亮上。“月魄……”
她手中握紧了风扬兮的令牌,直至掌心里抵出了一道深深的红痕。
杨化作飞絮点点轻雪似的飘过京都的天空。阳春三月,草长鶯飞的时节,换下厚厚冬装,人也变得轻快起来。
永夜站在她的林中,樱早败了,桃粉嘟嘟的又燃起一片红云。下午的太阳照出一片繁荣与生机。
她拾了根树枝,从地里掘出条蚯蚓往树枝上一穿,放进了水里。
游鱼蜂拥而至,她瞧著那条蚯蚓在水里挣扎,鱼嘴张合的瞬间,手一动,蚯蚓逃过被分食的厄运,永夜一笑,又照样来了一次。几次折腾后,鱼似乎没有了兴趣,蚯蚓也奄奄一息不动弹了。永夜嘆了口气,她也没了兴趣。
月魄现在就是这条蚯蚓,端王、佑亲王、游离谷就是这些鱼。折腾一番,从他身上得不到有用的消息,没有了利用价值,鱼就不想吃了。
自己是什么呢?把蚯蚓从土里挖出来的人。永夜很不喜欢这个答案。她取下蚯蚓又埋进了土里,喃喃道:“你和小星不一样,断成几截还能活。不要怪我,我又让你回去了,没准儿一条还能变几条,划算。”
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她觉得肚子饿了,看看天色,已近午时。永夜冲离她几丈外的侍卫吩咐道:“告诉王妃,我睡够了,中午我去她那儿蹭饭。”
端王妃觉得永夜今天胃口特別好,吃得特別多,不禁有些高兴。伸手摸了摸永夜的头道:“没事了?”
永夜筷子一放,“嗯,没事了。”
“嗯,我也吃饱了,我有事,我想揍人!”端王啪地放下筷子,打断了王妃的话,眼睛瞟著永夜淡淡地说,“想去看吗?”
永夜心里黯然,站起身笑容满面,“当然!”
王妃看著端王杀气腾腾,禁不住想起那个白衫少年斯文柔弱的模样,担心地嘀咕了句:“叫永夜去看那个干什么?”
“看著,总比想著的好。”端王哼了声拂袖而去。
王妃呆了半晌不明白端王意思,转过头看永夜。她似也沉了脸,跟著端王就追了出去。
永夜跟著端王往地牢走,神经都绷得紧了。端王意味深长的话表明了什么呢?他要她看,是想看她的反应吧?她又该如何应付呢?
走下长长的石阶,石壁上油灯闪烁。这一刻,永夜似乎又回到跟著青衣师父走进石室的情形。她只用眼微微一瞟,就记下了这里的地形。
石阶的尽头也是间宽大的石室,不同的是分成了几个小间。永夜一下石阶就看到其中一间关著那个月白色宽袍的身影。
她环顾左右,石室里並无別人。一个人住单间,这待遇不错。
“想要动手吗?”端王示意侍卫將月魄带出来。
“永夜没做过,父王先示范一下。”
月魄被悬吊起来,正眼也没瞧过永夜,对端王笑著说:“王爷不打算给月魄一个痛快?!”
端王脱了外袍,里面是件窄袖绸衫,手指甲抚过油亮的鞭结,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音。看著月魄那张英俊的脸,心里一股气上涌,“痛快?听说过我是那样的人?”说话间扬手就是一鞭。
月魄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抽得晕死过去。白袍上刚开始没有一点儿痕跡,慢慢地从背上印出一道血痕,从左肩一直拉到腰背,触目惊心。
“父王,他不禁你打呢。一鞭就晕了,要不泼点儿水让他醒来?”永夜慢吞吞地说道。想知道她是否与月魄勾结,怀疑她是游离谷的刺客?永夜想,她杀的人说出来怕嚇死父王,看月魄挨几鞭子算得了什么?
端王气结,盯著她道:“好!”
永夜顺手抬起手边的水桶就浇上去,看著月魄痛得一颤,醒了过来。她看了眼端王,又回身坐好,笑道:“父王继续。”
端王看了她一眼,手腕一抖又是一鞭。
这一鞭却像是不如刚才,月魄情不自禁地痛得摇晃,抖得铁链叮噹作响,死咬了牙不喊出声来,人却没晕过去。
“父王力气比刚才小了,人都没晕呢。”永夜歪著头看血从月魄身体內涌出来染红了袍子,却放了心。若是一点儿血都不出,被打成內伤才叫麻烦。这样挨几鞭子死不了。
端王抖了抖鞭子,也坐了下来道:“我要用力,他连我一鞭也挨不了,我没兴趣了。佑亲王明天会来提人,交给他好了。”
永夜回头一望,侍卫早退到了外面。她嘆了口气,试探道:“我力气小,却也能让他痛,要不留著让我每天抽他一顿鞭子?”
端王站起身,掏出只玉瓶放她手里,“听说吃了这个,人就没有痛觉了,可能会熬刑熬得久一点儿,活得也会久一点儿。这个嘛,好像是种什么蛊,喜欢在人身体长著,大了,人的思想就变成它的思想了。”
异形?变种?永夜脑子里第一时间浮起了这些名词,让月魄身体被一条虫子占据?她看了眼月魄,又看了看手里的瓶子,烫手山竽似的扔给端王,“可怕,我不要!”
“我来!”端王握著瓶子慢慢走近月魄。
永夜看到月魄眼中流露出恐惧与绝望,额上掛满冷汗,嘴唇已被咬破,流出血来,仍一声不吭。她下意识地喊了句:“不要伤害他!父王。”
端王回过头,满脸怒意和伤痛,跨前两步拾起鞭子对著永夜一鞭就抽了下去。永夜胸口瞬间涌来一股压力,隨即是火辣辣的痛,她不是躲不过,而是没想到端王会打她,一个趔趄被抽倒在地。吃惊、怀疑、愤怒……情绪如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別……”月魄大吃一惊,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住口!”端王回身又是一鞭,这鞭用了力,伤著了內腑。月魄张嘴喷出一口血,人软软地掛在空中。
端王扔了鞭子,走到永夜身前伸手去拉她,被永夜一巴掌拍开。
“永夜……”端王见她眼中神色,心里不禁有些后悔。
“你想知道什么?你想试探什么?我在游离谷、在回魂那儿,我当然认识他!你想知道的就是这个?!”永夜怒吼,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她还要怎样?她都恨不得他多抽月魄几鞭子了。只觉得一股酸痛在心里翻搅,伤心莫名。
端王瞟了眼月魄,鼻子里带出一句含糊的话来:“这小子生得挺俊的……”
“关我屁事!”永夜衝口而出。
“你那么紧张他!”
“在游离谷他一直护著我,你以为在那里生存下去很容易?!这次也是因为李天佑他才挟持我,他又没伤我半点儿,我为什么要让他身体里长条什么虫子?!”
端王脸色大变,厉声喝道:“他知道你是女的?”
“他当我是兄弟!”永夜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吼出的声音不比端王小。
端王瞧著永夜涨红的脸,眼里闪动的怒气神色慢慢变得柔和起来,似放下了一个大包袱,笑著说:“早告诉父王不就得了?这个知恩图报……也没错,只是……天佑明儿来提人,父王却还得把人交出去。嗯,交出去,省得天佑不满,刺杀皇子,可是死罪。嗯……给父王瞧瞧,打痛了没?”
手才触到永夜衣襟又回头看了眼晕过去的月魄,手又缩了回来,喃喃道:“回头去你母亲那儿瞧瞧,嗯?”
永夜半天没回过神来,端王已背著手悠悠然走了出去。
她顾不得细想,赶紧把月魄放了下来,见三条血印子红得嚇人。她掀起月魄的衣裳从怀里掏出伤药往上敷,掌心贴著他缓缓注入內力。有用的药一股脑儿全往他嘴里塞,月魄牙咬得很紧,永夜提起水桶全浇了下去。
“咳……”月魄痛得醒了,见永夜板著脸站他面前。他虚弱地笑了笑,“你真够狠的,又笨!反正我体內还有游离谷的蛊毒,多一个又有什么关係?痛吗?”
永夜摇了摇头,“他捨不得打重了。”
“端王似乎知道你认得我。”月魄低声说。
“嗯。”永夜给他处理著伤口,脑子里开始回想端王的话。那意思是,李天佑要人,他得交,但是交出去了就不管了。
永夜眼中露出惊喜,神情也放鬆了,嘿嘿笑道:“我想法子救你出去。”说著把伤药扔给月魄,笑著去找端王。
屏退左右,端王妃伸手去解永夜的衣襟。永夜一把按住,闭了闭眼,脸火烧似的热了起来。她轻声说了句:“我来。”
“你这孩子……”端王妃掩口闷笑。
“笑什么笑!”永夜怒了,手一把將衣服扯开,露出一圈缠胸的紫罗缎。她恨恨然,这么瘦居然还有桃子似的胸!
端王妃瞧著倒吸一口冷气,也恨恨然地说:“岂有此理!他居然下手这么狠!还敢跟我说一不留神把鞭子甩你身上了。”
永夜低头一瞧,可不是,胸间肿起一道手指头粗的红痕,衬著雪白的肌肤分外醒目。见端王妃怒了,她倒有些过意不去,解了缠胸,仰面躺著说:“父王生怕我和游离谷扯上关係似的,他怀疑我。”
端王妃听了又忍不住笑,挑了药酒小心地给她揉搓,柔声说:“当初贼子掳了你走,没多久就听说有了座游离谷。神神秘秘的,又是什么拿人钱財与人消灾的刺客组织,就疑心是他们干的。岂料你父王只试探了一两次,那边露出的口风却像是真的。也不知勒索了你父王多少钱財,连京都牡丹院都是你父王私下出了银子开的,只想著能换你回来,出点儿银子也不是好大的事。他恨游离谷你又不是不知,就怕你喜欢上了那个人……”
听到这里,永夜嘴张得老大。喜欢上月魄?她会喜欢上月魄?父王今日说那些话原是怕她喜欢上月魄?她扑哧笑出声来,“那小子……不过,对我真的很好呢。”
“可不是,原还没想过这层。结果回魂一现身,你父王就想,你既然认识游离谷的回魂,没道理不认识那人,说这小子怎么就会挟持你?应该与你离得越远越好才是,再说,他恨的也应该是佑亲王。你父王是越想越不对劲。你没见捉住了人,你父王连你房门都没进?他呀,一个人待在书房生闷气呢。”端王妃轻轻柔柔地把药揉开了,顺手看了眼那条紫罗缎,又嘆气,“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永夜才能换回女装来。”
永夜坐起身,低头看了看胸前的两颗桃子,突然调皮地在上面按了下,感觉很不错,呵呵笑著伸开双手让端王妃帮她缠胸。
喜欢上一个人?前世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是总想去逗她,总想找机会和她在一起。这一世呢?她不太明白自己的感觉。
如果她还是李林,她肯定会喜欢蔷薇的活泼,会喜欢和玉袖斗法,会看到美人先生与端王妃就有想勾引的衝动。但是,十八年,除了那种长期形成的细致、狠辣、小心谨慎,李林已越来越模糊。有时候她都有些想不起来做李林的感觉。
永夜抬起脸问端王妃:“喜欢一个男人,是什么感觉?我是说,女孩子喜欢一个男人会是什么感觉?”
端王妃小心地缠著她的胸,陷入回忆中,“想和他在一起;见著他,每天都很开心;和他在一起时间总过得很快;希望他在意你,心里总是很高兴,又总是想引他注意……”
“像蔷薇喜欢我一样?成天都黏著,像我的尾巴似的?”永夜慢慢回想蔷薇的表情。
“是啊!不过,有时候又喜欢去惹他生气,然后总是你贏,心里就高兴;一个动作一句话都能想很久;会去猜他的心思,会想著他在想什么;若是他对別的女孩子夸上两句,心里就难受。哦,还有就是喜欢他夸你漂亮,还有……”端王妃嘮叨了很多,永夜似明白又听得不是很明白。
她嘆了口气,看来真是没法解释。
“总之啊,你喜欢上了就知道了。”端王妃也嘆气,美丽的眼睛盛满忧虑,“永夜都十八了,这事不能再拖了。男人的事总要男人去解决,我都说了你父王很多回了,他总是说,以国家为重,將来会给你选门好亲。要是有人敢嫌你年纪大,他就不客气。”
永夜笑了,十八岁,高中毕业生,小著呢。
“你不会真喜欢上那个月魄了吧?唉,真要是喜欢了,娘没意见,就怕你父王……”
“胡说什么呢?他当我是兄弟,一直在谷里照顾我。想起从前,总不想他死。”永夜打断了端王妃的话。
月魄对她好,她很感动,她也一样可以对他好。可是,那种怦然心动,她有些茫然。永夜不想再想,她现在成天愁的是如何灭了游离谷。她这辈子不想再做一个刺客,不想做属於黑夜的星魂。
端王上下打量著永夜,中衣的高领遮住了脖颈,加上身体单薄,从小当男孩儿养的永夜漂亮是漂亮,眉宇间那股英气与举手投足的落落大方,怎么看也是个翩翩公子。
“不能动李言年,也不能动牡丹院。”端王给出了答案。
“我没说要动他们,我只是去逛逛,逛逛也不行?”永夜仗著才挨了他一鞭,討价还价。
为什么永夜一定要去牡丹院?端王疑虑片刻,心头已如明镜。他沉下了脸,“又为了那小子?”
永夜一听端王语气不对,拉著他的手轻摇了摇,“救人救到底……”
端王不为所动,板著脸说:“我可没答应放了他。”
永夜就鬆了手,退后两步淡淡地说:“好,咱们谁也不说假话。你真的是见著回魂师父才明白我认识月魄的?”
臭小子,这么快就防备了?端王又气又恨,偏就这么一个心头肉,心里虽气,脸上却不动声色,“好,我今天就听听你的大实话,为何要瞒了我?你当初回来的时候说在石室里待了三年,起初我以为是他们关了你三年。细看又不对,若是关著你,还辨不出你是男是女?只有一个答案,你是在石室里跟师父学艺,如同……那个月魄!”
“父王不愧是传说中的面带……虎相,心头明亮!”永夜鼓掌,悠然看著端王道,“还有呢?”
端王看著他突然嘆了口气,“你瞒著我,自然有你的原因,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你不会功夫,我自然会护著你,你有功夫,我难道就不管你了?用来防身也是好的。只是……游离谷的势力一再往朝廷渗透,我是非除它不可。我也万万不许你与游离谷的人扯上关係。这是为你好,省得你將来为难。”
一缕柔情从端王脸上浮现,英雄自古难过美人关,他当年如此。若是永夜对游离谷的人动情,將来又如何面对?
永夜不用再藏著功夫,端王不问,她当然选择不说。因为在意,所以彼此都不问不说。
“回魂说了,从此月魄不再是游离谷的人,李天佑杀了他游离谷也不会管。”永夜轻笑出声,“父王也说了,明天李天佑会来提人,父王只需交出人来,別的事就不用操心了。永夜对他,他对永夜,只是兄弟情谊罢了。”
“若是我反对,一定要管这事呢?”
“这么多年了,相信不需要永夜,父王也能对付游离谷。永夜本来就不是世子。”
端王颇有兴趣地看她一眼,仰天大笑,“果然是我的女儿,这天底下能明目张胆威胁我的,也只你一人了!”
永夜眼中也露出浓浓的兴趣,“母亲不算?”
端王不屑地说道:“她?就是一只纸老虎!一哄爪子就软了。”
“看来,父王很欣赏永夜。答应调动京畿卫了?”永夜眼中闪过狡黠的神色。心想,回头我就问母亲为何你称她是纸老虎。看谁会是纸老虎呢?她越笑越甜。
“打什么歪主意了?要我答应,也很简单。第一,你得做得天衣无缝。”想和我谈条件?端王暗想,没那么便宜的事。
“嗯,自然不能让人知道是我做的。”
“第二,让那小子离开安国,以后不得再有瓜葛。”端王不待永夜回答,又补了句,“一个留著命不死的人,难免会被游离谷再次启用。弃子,不见得永远派不上用场!你给我记住,你终是我的女儿,如何能与一个曾是游离谷刺客的人扯上关係?!”
永夜嘆了口气道:“若是將来我喜欢上一个贩夫走卒,父王会做棒打鸳鸯的事?”
“永夜……你离家近十年才回来,在王府生活的时间远不如你在外面的时间长。你心里对我、对你母亲有多少亲情?你做事可会顾及我们?若你不会,你想嫁谁都没有关係。”端王淡淡地说道。
若是我不考虑你们,我就不会隱瞒我就是刺客星魂;若是我不管你们,离了游离谷大隱於市也行,不用功夫,做做生意也照样生存。可是,我不能。永夜笑了,“联姻的事是我的责任。父王可选好人了,別让我轻轻鬆鬆就送他去了黄泉。”
“也是,我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儿呢?我的永夜可不是一般男子能得到的。”
父女俩各怀心机,望著对方笑。
“小兔崽子,办完这事,去陈国贺陈王寿。陈王已遣使来书,想见见未来的女婿。”
永夜见端王终於鬆口应允她救月魄,高兴地跳起来,走出门时又回头一笑,“永夜是小兔崽子,父王是什么?”
端王一愣,永夜已留下一串笑声扬长而去。瞧著她的背影,端王情不自禁也笑了。片刻后敛了笑容,唤来贴身侍卫吩咐道:“告诉揽翠,李言年若发现永夜的身份,就动手杀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