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计中有计(2/2)
那时他觉得这计策狠辣,如今才懂,最狠的不是烧粮草,是让你明明知道被算计,却连个对质的凭据都抓不著!
“林默竖子!”他抽出佩剑劈向案几,木片纷飞间,瞥见案头陆逊的手书:“彻查到底,勿让宗室寒心。”
寒心?
朱然冷笑——此刻江东的宗室,怕是要寒的不是心,是胆。
建业街头,董忠裹著件打满补丁的青衫,蹲在茶棚里敲著破碗说书。
他嗓音沙哑,却字字清晰:“听说了么?武昌宫的夜猫子叫了半月,那是吴王心里不安生吶!又有传言说,陆大都督的兵符,比吴王的詔书还管用——”
茶客们面面相覷,有个老兵拍案:“休要胡言!陆大都督是大英雄!”董忠却更低了声音:“英雄?吕蒙妄图白衣渡江夺荆州,结果呢?现在还被扣在汉中,吴王说是要议和救他们回来,结果到现在都没个消息;如今陆伯言掌著二十万大军,结果夷陵水寨又被一把大火烧个乾净...这英雄手里的刀,砍起主上来,更快!”
这话像颗火星,“轰”地炸开满棚私语。
董忠摸起茶盏抿了口冷茶,眼角余光瞥见两个便衣往宫城方向跑——成了。
武昌宫的偏殿里,檀香烧得正浓。
孙权盯著陆逊,手里的玉扳指转得飞快:“卿可知,有人说你要学曹操?”
陆逊跪在席上,后背沁出冷汗。
他想起三日前截获的密信,想起孙韶在军前的喊冤,更想起林默那封“赐死”信上的玉璽印——这年轻人的手,正捏著江东最细的那根弦,轻轻一扯,便是满朝风雨。
“臣若有异心,甘愿受天谴!”他抬头时目光如炬,“然林默此计,是要让陛下与臣离心,让宗室与將领互疑。陛下若信臣,便当眾斩了那造谣的;若疑臣...”他顿了顿,“臣愿交出兵符!”
孙权的扳指停了,盯著陆逊看了半天。
“退下吧!”孙权挥了挥手,声音轻得像嘆气。
陆逊起身时,衣摆扫过案头的密信,“克復”二字的暗纹在烛下若隱若现——他突然明白,林默要的从来不是一封信、一个孙韶,是要把江东的天,撕出一道能漏进光的缝。
建业城外,江风卷著碎雪打在城墙上。
林默派来的细作缩在草垛里,望著远处灯火,摸出怀里的竹筒。
竹筒里是孟昭容的信:“巫医已备,只待疫起。”
他把竹筒塞进信鸽腿间,信鸽扑稜稜飞起,掠过了江涛声。
夜风卷著它的影子,像一支射向江东的箭。
夜色更深了,江浪拍岸的声音里,仿佛有谁在低语:“瘟疫,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