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烛照形骸,出望陋山(1/2)

晨光刺透层层叠叠,在密林之中投下晃动的光痕,一只手穿过林叶,接下斑斑点点。

一个庞大的身躯支开枝叶,疲惫的眸子看了眼太阳,从中走出。他一身尘泥,满脸安乐。

鹿沉已经结束了那一场长梦,悬亮长夜的境界也就成了。此境界是在梦中铸成,这就是梦拓之法。

拓是指“拓印”,梦中做到了什么,一概拓印在现实之中。

对大部分人而言,这是妖法、邪法,大野春风万妖国的武者们喜欢在梦中幻想自己长出翅膀,为的是一觉醒来,真的长出翅膀。

鹿沉有飞翔的志趣,却不想靠著翅膀。他利用梦拓之法,旨在以欲望勾起深梦,照见心灵各处的无数不同自我。

用这些极端的自我的关隘,来锻链对心的掌控。这一切在梦中完成,也可以拓印到现实之中。

对他而言,等同於一觉醒来,世界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均和过去有大量不同。

现如今,他在山上行走,伸手抚过粗糙的树皮,闭上眼睛,看也不看,能感觉得到一只蚂蚁在树皮龟裂处爬上爬下,忙忙碌碌。

它的触角、扭头、转身……种种最细微的感受,都在鹿沉心中映照,感同身受。

鹿沉在这短暂的一瞬,好像真的成为了一只蚂蚁,而且像是自己过去十几年都如蚂蚁般活著一般自然。

这是以前绝不能拥有的一种状態,鹿沉没有得到任何硬体能力的提升。他的力量没有变大,肌肉没有变多,筋骨也没有变得柔韧。

但他的心改变了,对心的驾驭改变了,於是一切都改变了。

以往的鹿沉,若点燃念灯,浑身便自然而然紧绷,紧绷中心力都聚焦於需要聚焦的地方。

那时候的鹿沉,心意无法用於感应蚂蚁动作这种微小细致处。

蚂蚁来,蚂蚁去,听起来没什么大不了,好像成为武者就要和蚂蚁较劲一般,这仅是一个例子而已。

实际上,现如今的鹿沉在武学上可以有太多的变化。

往日需运劲方能绷紧的筋肉,此刻仅凭心意微动便如钢弦震盪。

偶有一枚落叶旋舞坠落,令鹿沉侧目一瞥,叶脉舒张的弧度、尘埃附著的轨跡,乃至风息拂过叶缘的震颤,尽皆照得分明。

他信手摘叶飞射,动作毫无烟火气息,寻常得让人一看即忘。

下一刻,叶片如钢鏢嵌入树干,在蚂蚁爬行的轨跡前接驳一片裂痕,蚂蚁没有受到丝毫惊嚇,顺著叶片爬了上来。

鹿沉凑过去看蚂蚁,心想它在忙什么呢?

这就是悬亮长夜的境界。

此后无论是举手投足、行止坐臥,有意识或无意识,他都可以进入到点燃念灯的境界。

或者说,对他而言,根本已经没有了进入或是脱离之分別。

念灯长燃不息,其火熊熊,將陪伴他从此刻到死亡为止。

他人若得了此种成就,接下来顺理成章地感悟心气,接著才登堂入室,可以自詡跨入烛照形骸的境地。

鹿沉则是提前感悟,生出心气,后续才补上了悬亮长夜,二者並有,彼此结合。

现如今,他能感应到自己的心气、形骸两者的强度。自己的心气处於第二重天的盈寸,形骸则是第一重天的泥胎。

在许冬枝的讲述中,这个阶段的修行,就是划分出心体二用,修心步骤也是一一对应。

心气以“动若械”来提升形骸的强度,待到形骸壮大了,强壮的身体会让心灵感悟到更丰富的事物,接著完成心气的突破。

也就是说,自己接下来应当继续提升形骸,达到第二重天的“陶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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