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拙劣的送礼(第一更)(1/2)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幸,和每个人的幸福,谁能说自己的不幸不会是幸福呢。
鹿沉和於斩春有著天壤之別的性子,实际上却能够理解对方。
鹿沉自不二话,他本就是最体贴、最顺从的牛马,会送礼,善妥协,讲究人情,察言观色,都是曾经的拿手好戏。
只是成了天外来客,一命绝后来了第二命,一切如梦幻泡影,反激起他大梦江湖的豪情壮志。
这样一活下来,真是酣畅淋漓,时时都有新意,半点也不愿回到从前。
反倒是於斩春能理解鹿沉,令人意外得很。只怕这位看起来规规矩矩的总捕头,骨子里亦非温凉顺从之辈。
其实这不是没有徵兆,面对任何一件事情,鹿沉的选择反应,往往和他大相逕庭,他却从无反对。
他只是看著,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被深埋的念头,在鹿沉每一次的恣意妄为中,被悄然拨动了一下。
从这不难想见,他起码也想过、判断过、有过念头。
大部分人的念头稍纵即逝,不会停驻於心,偶然和人提及,好似一个久远陌生的梦。
於斩春却似乎是把那些念头,深深藏驻於心。別人做了,他不会做,但別人提及了,他会不胜欢喜。
鹿沉心想,有念头就算好事,能够藏驻於心,更是好事中的好事,就看什么时候拿出来,那必然是漂亮得紧!
此刻,他们正穿行在罗山城黄昏的薄暮里。
於斩春为人素来清正,不取不义之財。这回咬牙使银子疏通关节,掏出的全是他自己省吃俭用、一点一滴攒下的俸禄。
在他怀里,抱著一个沉甸甸的粗布包袱,里面是经年累月、从牙缝里抠出的俸禄,有铜板、碎银、十几张旧银票。
包袱打开,往往气味混杂,汗味、劣质墨汁、还有箱底陈年的潮气。不知道藏了多久,看起来多骯脏啊,却是世上最乾净的钱了。
看他捧著那些沾染汗味、带著衙门气息的铜钱碎银,甚至几张箱底压出毛边的银票,毫不心疼地大把撒出去,鹿沉只觉得奇异。
怎么可能真的“不心疼”?
只是於斩春充满期许,仿佛撒出去的不是钱,每一枚银两,都承载著盼望。
他要用这些乾净钱,为鹿沉挣一条生路,为手下求一份平安,也为自己求一个问心无愧。
鹿沉像个局外人,又像个最清醒的观眾,閒閒跟著,也冷冷看著。看他对不同人,拿出不同態度,或谦卑,或板正,或强作圆滑。
於斩春平日里一定不怎么送礼,所以才有今日这般的不自在,落在鹿沉眼里,笨拙得好像小孩儿强穿大人衣服。
他之前说过,要不那么諂媚,只怕鹿沉说他没骨气。
实际是,这话滑天下之大稽,他根本做不到諂媚,也真还有点难掩的骨气。
他说话做事,带著拘谨,像个刚背会人情练达的生手,因大约懂得“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於是按照公式,在这群小鬼面前放低身段。
可是到了关键时候,还是不由自主,讲些规矩、道理。
这话大家可就不爱听了,一脸的眉开眼笑,往往多了些膈应,间杂些不妥。
其实罗山风声紧,谁不知於斩春被那位剔骨阎王盯上了?
大家一见了他,先收了钱,接著便说“难办”“棘手”之类的话,去了几处,都如出一辙,好像一群亲兄弟。
“愿意求个公道,在下办事不力,受处置也是活该。但手下眾人,皆是尽心竭力,还望网开一面。”
於斩春则这般回应:
“除此之外,这位鹿兄弟不白之冤,又受了牵连,也求个无罪。日后若陈律判说什么做什么,万望诸位帮衬,依律而行,多谢,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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