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佟贵妃之悔(1/2)
第113章 佟贵妃之悔
嵐琪回过神,自然不敢说出心事,只笑著敷衍玄燁:“臣妾还是头一回见皇上这样抱著小阿哥,看得痴迷了。”
“都做额娘的人了,还傻乎乎的。”玄燁爱嗔,转身示意乳母们上来,让他们把小阿哥抱回慈寧宫,自己则挽著嵐琪在城楼上逛了逛,再一起下来分坐暖轿回了乾清宫。只是才进宫门外头就有摺子递进来,有上书房大臣等著见皇帝,一时閒暇也没有,嵐琪独坐在暖阁里等了好些时候,再后来李公公便来请她,说皇上这边忙不过来,请德贵人先回去。
两人终究是没能好好说上话,不过在午门城楼上也说了不少,虽然几十天没见面,皇帝对自己的一切却了如指掌,连她发脾气哭闹的事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小贵人才晓得自己在人家心坎里好好窝著,是玄燁真的太忙。
“德贵人,封印的日子已经定了,奴才已经派人去园子里打点,就等著皇上和您过去住几天呢。”李公公安抚著德贵人,將她送到门外,一边让小太监压轿,一边亲手搀扶德贵人上轿子,嵐琪感慨时光匆匆,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还是宫女那会儿和李公公说过的几句话,转眼她连小阿哥都生了,是做额娘的人,而李公公年岁也渐渐长了,瞧著两鬢越多白髮,不禁心疼说,“公公也要保重身子,皇上身边离不开你呢。”
李公公笑道:“奴才没有別的能干,就是身子骨还很硬朗。”
“我那儿有家里送来的野山参,我还年轻不敢大补,回头让环春给你送来,閒来泡茶喝也好。”嵐琪说著进了轿子,暖轿缓缓离了乾清宫,小贵人坐在里头身子一软,想起方才种种,心里满满的。
本以为再见玄燁会满腹感慨,可两人宛若十几年老夫老妻似的,一点没有久別重逢的味道,嬉笑说话还是从前的模样,但他又对自己身上一丝一点的变化都看在眼里,捏著手说皮肤更细嫩了,挽著腰问怎么缠了又硬又厚的东西,还比了比身高说她怎么又长高了,小贵人才笑说孕中穿软鞋显得矮一些,如今穿回盆底子才看著高了。
皇帝很忙,可细心的事儿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他甚至知道小阿哥一天要吃几回,知道他几时醒著几时贪睡,嵐琪依稀记得佟贵妃生辰那天,皇帝还自责对孩子们疏忽,也不晓得如今他是对每个孩子都关心了,还是只看重自己的小阿哥,而方才皇帝抱著儿子在城楼君临天下的模样,此刻想起来还是心里突突地跳。
她晃了晃脑袋,叮嘱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孩子能平安健康就是天大的福气。”
轿子一晃一晃,也不知走到何处,突然听见热闹的动静,晓得是近承乾宫了,便觉轿子停了下来,边上有小太监说:“德贵人,前头承乾宫里几位娘娘散了,您且等一等。”
嵐琪心头一动,忙道:“让我出去,娘娘们过来,我岂能坐在轿子里等。”
便有小太监来打起门帷,搀扶她下轿子,还不等压轿,前头乌泱泱从承乾宫散出许多人,荣嬪、惠嬪几位走在前头,其余贵人常在一併答应宫女拥簇在身后,几经大选,如今后宫充盈兴旺,妃嬪们鶯鶯燕燕地走出来,好些人嵐琪都对不上名號。
默默无闻的宫嬪自然没什么人认得,可圣宠不倦的德贵人谁不认识,眾人瞧见她等在路边,身边几个小太监又像是乾清宫模样的,一时都明白德贵人打哪儿回来,可人人都知道她还奉旨在坐月子,不免都心生不平,心下发酸,想想夏日里那般爭奇斗艳地博宠,还是比不过眼前这个人。
嵐琪上前给荣嬪几位请安,宜嬪直来直去的人,笑著问:“这是从乾清宫回来?不是还在坐月子吗?”
嵐琪也觉尷尬,早知道让小太监绕路从后头走了,不得不照实说:“皇上召见臣妾说几句话,这就要回去的。”
宜嬪笑说:“没什么,只是里头……”她朝身后指了指,“你都出门了,也不来问候一声,怕贵妃娘娘不高兴呢,不如现在进去请个安,你再回去不迟,年节上热热闹闹哪有过门不入的道理。”
边上安贵人哎哟一声,凑在宜嬪身边说:“娘娘是好心提醒,可德贵人奉旨坐月子,又奉旨去乾清宫,贵妃娘娘再尊贵,也比不得上头,別您出了这个主意,贵妃娘娘觉得不自在,贵人又心里不乐意,反弄得您里外不是人。”
她说这句,身后几位常在答应都上来向德贵人行礼,而后各自散了去,似乎怕趟这浑水,而宜嬪已经瞪了安贵人一眼不理睬她,逕自走近嵐琪说:“要不要我陪你进去,到了门前不进门总不太好,咱们端得礼数周全,总没错的。”
嵐琪欠身称是,也不必宜嬪相陪,自己带著小太监要进门去,不过未及走入门內,青莲就迎出来,满面堆笑说:“娘娘看了大半天戏累了歇下了,听说贵人来了,让奴婢迎了您,说不必去请安,等您养好了身子再聚聚才好,小年里承乾宫还搭戏台,请您再来看戏,喜欢哪一折子戏,回头让环春写了送来娘娘知道就成。”
青莲的话说的客气又周到,嵐琪顺著台阶下,在门前行了礼,转身再回来,就瞧见安贵人挤眉弄眼地不自在,宜嬪別过眾人要走,转身喊上觉禪氏同行,却被惠嬪留下说:“妹妹让她为我们走一趟吧,那拉常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她总是在那里住过受过照拂的,让她去瞧瞧好来回话,我和妹妹一同去翊坤宫瞧瞧郭贵人。”
嵐琪立在一旁不语,看著几人分散离去,荣嬪领著荣宪公主要和端嬪去钟粹宫坐坐,几个小公主便来腻歪著嵐琪一起走,眾人这才从承乾宫挪回钟粹宫里,都聚在东配殿,问她去了何处,因李公公交代皇帝让她只说在乾清宫就好,就以此敷衍了。
这一边,觉禪答应奉命往从前的住处去,她身份低微没有暖轿可坐,路上难免积雪薄冰,那拉常在住得又偏,比不得她如今隨宜嬪居翊坤宫,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近,拐过路口刚要进门,前头步伐整齐地过来一队侍卫。
侍卫遇见宫嬪大多要先避让,可觉禪氏瞧见为首的那个人,而走在队伍前头的那一个也清楚看到了她,两边目光火辣辣地互相注视著,觉禪氏只听身后宫女说:“主子,咱们该进去了。”她隨口应一声,转身拾级,却一脚踩在台阶角落上,盆底子一別,整个人扑在台阶下,边上宫女没来得及搀扶,才沾著手结果跟著一起滚下去。
那边的侍卫急匆匆过来,將一干人从地上搀扶起来,觉禪答应抬头看清眼前的人,顿时心酸难耐,推开了他的手,稍稍欠身道:“纳兰大人有礼。”
容若怔怔地看著他,今天他当值来巡视宫闈,因著年节上宫里往来人多,防护更要比从前严谨,虽然心里一直想著哪天能在路上遇见她,又知她深居宫中甚少出门,屡屡失望后也不敢多想,哪知今天竟见到了。
觉禪氏自到了翊坤宫后,宜嬪郭贵人还算照拂,虽然只居翊坤宫后院的小屋子里,胜在整洁清净,宜嬪郭贵人时常又送东西给她,或喊去前头閒话家常,终日忙著给几位娘娘做好看新式的衣裳,日子充实不再胡思乱想,惠嬪又隔天就来窜门子瞧瞧她,比起在这里隨著那拉常在时好多了。
自然她有心让自己好好活下去,在什么地方都是好的。再者增了年龄,眉眼越髮长开,每日膳饮丰富,宫女伺候周到,身上再不见羸弱之气,渐渐有宫嬪气质,且天生的美人胚子,宜嬪郭贵人只算中上姿色,连贵妃那等上乘娇媚的,在她身边也几乎要被比下去,幸而还只是答应,穿著打扮尚简单低调,才不至於真的在人前扎眼。
这一切容若也看在眼里,表妹已然成了个女人,不再是从前的孩子,可这个女人如今是自己再高不可攀的宫嬪,莫说从前青梅竹马亲昵嬉闹,如今好好说句话,都成了奢侈,前些日子她过得不好,容若每日也跟著煎熬,近来听说她越发好些了,才安心。
此刻瞧见表妹好端端在眼前,心下难忍,经不住说:“答应可安好?时下天气寒冷,您久有哮症,还望保重身体。”
觉禪氏眼神一晃,堂堂侍卫外臣,岂能知宫嬪旧疾,这一句话便道尽他们从前的千丝万缕,各种心酸涌上心头,別过脸道一声:“我很好,多谢纳兰大人。”说罢扶了宫女的手重新拾级而上,头也不回地入了门去,她心里是明白的,再多说几句,哪怕这里再偏僻,也照样能传出閒话弄得人尽皆知。
进了门,瞧见眼前熟悉的院落,想起从前来此后几番寻死觅活,想起被贵妃一顿责打趴在床上奄奄一息,德贵人说的不错,她是有寻死的胆却没有寻死的心,自以为无惧生死,自以为生无可恋,其实根本就不想死,真正想死的人,早不在人世了。
帘子打起,宫女出来瞧见她,笑著说:“觉禪答应来了?快请屋子里坐,主子正念叨没人来瞧瞧她呢。”
觉禪氏回过神,收敛心情往门里去,她住在这里时也不常来那拉常在的屋子,彼时她还只是个官女子,连宫女也不怎么待见她,加上自己总不能安分活著,那拉常在討厌自己她心里一直明白,离了后不曾再有往来,可不能违背惠嬪的话,今天只能硬著头皮来,现在听见宫女这句客气,直觉得可笑。
进了门,就见大腹便便的那拉常在歪在炕上,那拉常在也有几分姿色,不然也不能两次怀胎,但若说皇帝喜欢她,不如说她运气好肚子爭气,上头几位盛宠的都不见这么好运,她统共侍寢那么几回,就都遇上了。但那拉常在自己似乎不这么想,觉禪答应一直知道,她心气儿高著呢,时常说,等阿哥们长大了,她就有指望了。
此刻瞧见觉禪氏来,唉声嘆气说:“偏是年节上,都没个人来瞧瞧我,还是妹妹你有心呢,本以为去了翊坤宫,眼价儿高了,再瞧不起我们这偏僻地方。”
觉禪答应不说什么,只问好不好,说惠嬪、宜嬪几位娘娘担心,差遣她来瞧瞧,立时就要回话,不能多陪。可那拉氏却似没听见,喋喋不休说个不停,一会儿拉著她问有没有被皇帝召见过,一会儿说她们好歹姐妹一场,往后要互相扶持,还巴结著问能不能想法儿也让她迁入正经宫阁里去住,这里太偏僻叫个太医都好半天,觉禪答应只能一味敷衍说:“臣妾回头帮您问问。”
说话时,小宫女捧著礼盒进来,说钟粹宫端嬪连同德贵人、布贵人一起下的赏赐,因敬著太皇太后和太后及贵妃、温妃两宫,只等她们派完了这才送过来,那拉氏让来瞧瞧是什么东西,见不过是寻常物件,似乎很失望,懨懨道:“三人合在一起,都只这些?”
且说那拉氏,才生万黼阿哥时,还是挺好的性子,但眼瞧著人人都过得比她好,自己生了阿哥也好像不存在似的,到如今都第二胎预备临盆了,依旧没人高看她,像是她怀得不是龙种一样,对比著德贵人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境遇,心中越来越不平,渐渐就生了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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