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劳民伤財不一定是坏事(2/2)
朱五继续给老爹解释:
“伤財伤的是何人之財?为何要伤他们的財?
“伤財伤的是江南之財,江南此时也確实富有財货,无论钱粮布匹均富甲天下。
“朝廷若不徵调,士绅也只会斗鸡走狗,甚至丝绸裹树,斗富取乐。
“关键是,伤江南之才,就是为了保障江南的安逸富贵,確保这膏腴之地不受刀兵威胁。
“现在中原凋敝,朝廷若得之,又不能安之,必然动乱不止。
“蒙古胡虏起於草原,就算元帝被赶回草原,也难以绝其种类,定然还会伺机入关劫掠。
“后世也確实继续袭扰了中原数百年,最终伙同女真人入了关。
“中原百姓若无力抵抗,就又会沦陷於胡虏,放任甚至跟隨胡虏南下劫掠。
“届时,刀兵之祸必將再临江南,安逸富贵皆为梦幻泡影。
“自唐宋至今数百年来皆是如此。”
马秀英听到这里微微点头,忍不住跟著附和补充说:
“若中原再次沦於胡尘,那便又是南北朝对立,宋金对峙的局面了。”
朱五在母亲的基础上继续补充说:
“就算是以后没有了胡虏,中原百姓若是长期贫困,必然也会流民四起的。
“流民自己也会南下掠夺,自己获取钱粮財货的。
“当然,朝廷也可以效法南宋,放弃中原的破败之地,只留下富饶的半壁江山。
“令朝廷大军囤於淮河秦岭,全力抵挡北人南下。
“但这样同样要钱供养一支大军,只是让边境的威胁从燕云靠近到了江淮。
“所以江南的钱粮財货始终都要出,问题只是他们到底应该怎么出。
“是江南士绅主动拿出钱粮財货,让北方百姓卖命抵御胡虏,保护他们的性命和財物。
“还是让胡虏和流民南下劫掠,让他们定期朝贡缴纳岁幣。
“亦或者在江淮之地供养大军,这样边疆威胁虽然拉近了许多,但耗费的钱粮应该较少一些。
“江南的士绅应该是乐见其成的,但父亲能接受只有半壁江山吗?”
朱元璋听到这里毫不犹豫的直接摆手:
“当然不可能,元庭已然行將就木,我不可能在江南驻足不前。
“北地沦陷胡虏数百年,但也都是华夏苗裔。
“我既然得势如此,便不可能坐视他们继续困於胡尘,否则与赵构秦檜何异?”
朱五知道老爹只能这么说,马上接著他的话茬分析:
“父亲若想全有天下,还要让天下能够真正安稳,就必须想办法让中原恢復生机。
“最合適的方法就是用江南財货主动哺育。
“但辽金以来,南北百姓割裂,甚至相互敌视,江南士人不会自发出钱哺育北方。
“这种事情只能通过朝廷的强制徵调实现。
“四哥改建大都,前后用了十八年,因为財货充足,也不强征劳作,北方百姓爭相服劳。
“至於承担漕运的大运河,也不只是用於漕运,也能供百姓使用。
“江南商贾们也会顺著大运河北上销售货物。
“运河沿途水旱灾害之时,也能通过大运河调度其他地区的米粮,快速前去救灾。
“所以大明两百多年间,大运河两岸便越来越富饶。
“大量工匠和商贾聚集而来,中原大地以运河为经络,逐渐恢復了生机。
“所以有限度的,可控制的,持续而轻度的劳民和伤財,是加速中原恢復的最佳方法。
“对於朝廷和天下而言,漕运都並非是坏事,父亲不需要担心劳民伤財。
“自然定都应天可以,迁都大都也可以,两都制同样可以。
“但最好不要在这件事情上犹豫反覆,那样才是没有实际作用的劳民伤財。
“孩儿不希望父亲再废此无用之功。”
在朱五看来,明朝国都要么留在应天府,要么迁都去大都。
正所谓“金角银边草肚皮”,此时適合作为大一统王朝首都的地方只有三个。
最北端的大都,最西端的西安,最南端的应天。
洛阳与西安类似,但是区位优势略低於西安,本地的平原面积较小,防御难度更高。
洛阳相比西安也有优势,就是能够通过漕运供应物资。
与此同时,丝绸之路已经转移到了海上,西安和洛阳的经济优势明显弱於应天。
关中经过两千年的开发和破坏,环境承载能力已经到了极限。
其实在唐朝的时候,皇帝就经常带著朝廷去洛阳就食了,洛阳也因此成了唐朝的东都。
而应天周围现在是天下最繁荣的地方,等未来湖广开发出来之后,也能通过长江纳入应天的经济腹地。
在风帆时代,应天还能直接当海港使用,是未来直接参与海外开拓的最佳大后方。
这种优势別说在中国了,在全世界都是最强,没有之一。
现在西安、洛阳、开封等地,既不是经济中心,也不是军事中心,都是直接出局的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