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青云夜访上清镇嘆灯火阑珊 天师道弟子伏阶领戒尺责罚(2/2)

郑伯恩脚步一顿,侧目看向身旁的师弟,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这小子,何时这般通透?

他摇头解释道:

“此时去见师父?师父应去送请束去了,十有八九不在。”他顿了顿,声音更沉:“而且那位诛魔真人已经说的清楚,他到时也会来观礼,若是他去找司主———”

“到时,即头思过是小,就怕收回法职,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孙不五闻言,下意识点头:“师兄说的对!”

其实郑伯恩却未把话说完,他们师父至清散人,却是不喜俗务,最喜清修,讲课时经常打醋,

授徒更是敷衍,一套剑法教三年,若不是司主有命,这等懒散道人怎会收徒?

真正的指望,本该是师父的师弟,那位金丹境的高功法师。

他图谋这青牛精就是为了將其献给对方,以期获得对方青睞,可如今坐骑没了,郑伯恩哪里又敢去劳烦对方?

那不如老老实实去提举司为好。

“走吧,”

他拽了一把孙不五,“趁著人少!”

二人穿过宫门,沿中轴御道前行。

路上就见不少出来散步的师兄师弟,打过招呼后,穿过仪门,转而往东而去。以中轴为区分,

有府门,仪门,二门和私第,提举司、法篆局和玄坛殿在东,玉皇殿、天师殿在西。

寻常高功大法师,皆隱於龙虎山外群峰,如象鼻山,排衙峰,天门山—

唯张至城例外。

虚靖天师亲命其坐镇提举司,统管西道诸事。

此人金丹大成,铁面无情,执掌道门刑律百余载,在西道素有“龙虎判官”之名,不论是天师道弟子,亦或是其他道门弟子,皆是一视同仁。

两人走至提举司门口,郑伯恩忽的抬头,见门媚匾额上写著提举司三个大字,墨色如铁,笔锋似刀。

那一瞬,他仿佛看见自己被刑罚所惩,痛不欲生!

而后脚步一滯,双眼无神。

俄而。

方觉身体被轻拍了几下。

郑伯恩瞬间反应过来,猛地后退半步,喉头滚动,后背已渗出冷汗,可当他再抬眼时,匾额已无异状,平平无奇。

“师兄,怎么了?”

孙不五歪著脑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方才你盯著那匾额发愣,可是瞧见什么古怪?”

郑伯恩深吸一口气:“无妨,是司主考验吾等的手段。”

见孙不五闻言就要仰头,郑伯恩猛地按住他肩膀:“別看了,正事要紧!”

孙不五被推著往前跟跪两步,茫然点头。

“噠、噠一—”

两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院落中格外清晰院內灯火通明,照得青石台阶如同铺了一层暖色。

十数级台阶之上,朱漆殿门大开,檐角铜铃在夜风中纹丝不动,仿佛连风都不敢在此造次。

台阶尽头。

一位身著黄底黑边戒衣的中年道人负手而立。

“回来了!”

声音波澜不惊。

却让郑伯恩心头猛地一颤。他一把拽住还在发愣的孙不五,两人几乎是跟跑著跪倒在台阶中段“弟子郑诚恩,”

“孙诚五,”

二人额头抵著冰凉的石阶,声音不约而同地发紧:“拜见司主!”

好半响。

张至城缓缓转身,他垂眸看著台阶下跪著的二人,缓缓道:

“怎么回来的如此快?”

郑伯恩微微抬起身体,沉声道:“回稟司主,弟子二人奉命下山除妖。行至信州时,遇见黄牛精夜偷犁具,弟子“

“弟子心生魔障,想收那灵畜为坐骑。奈何”他声音越来越低,“黄牛不从,弟子一时失手..—...”

见师兄如此,孙不五连忙直起身解释道:“回稟司主,是弟子鬼迷心窍,要那黄牛为坐骑,那黄牛也是被弟子所伤!”

“请司主明鑑。”

二人额头紧贴青石,声音发颤,不敢再言。

殿前忽有风起,张至城戒衣上的北斗七星纹丝不动。他目光如电,声音却平静得可怕:“虚靖天师已將此事来龙去脉尽数告知於我。“

郑伯恩闻言一证,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万万没想到,这等丑事竟已惊动那位即將飞升的虚靖天师,这可怎么办呀!

“尔等能活著回提举司”

张至城戒衣上的北斗七星忽的闪现莹光,“全赖那位诛魔真人替你们收拾残局。”

郑伯恩心中瞭然,若非是诛魔真人遣大妖將他们带至来福客栈,他们师兄弟二人,恐怕早就化作一捧焦土了。

“既如此——”

“罚你们去祖师殿跪香三日,省室內叩首千遍,每日诵读《三官经》七遍。”北斗七星光芒突然凝成戒尺形状,“另抄《清静经》百遍。”

“將手伸出来!”

二人依言照做,星芒戒尺在两人掌心打了一个印记。

手臂麻麻的,像是被电过一般。

“去吧!”

郑伯恩低垂著头,余光与孙不五悄然交匯,这就完了?

他原以为,在这虚靖天师即將飞升的紧要关头,师兄弟二人犯错,司主定会严惩不贷。

两人正犹疑间,张至城的声音再度传来,比方才更添三分肃杀:“还不速去!”

“弟子告退!”

二人连忙即首起身,倒退著下了台阶。

待二人离去,殿內重归寂静,

那柄悬浮的星芒戒尺忽的散开,化作万千萤火,涓流般匯入张至城道袍上的北斗七星纹中。银线绣就的星斗,此刻竟微微泛起清光。

他负手望天,忽而长嘆一声:“多事之秋啊.....

嘆息未散,他整个人已化作一道璀璨星芒,在夜空中划出轨跡,条忽没入云海。

上清镇,云水堂。

亥时的更鼓刚过,街市喧囂如潮水般退去,唯余几串零星脚步声在青石板上响起。

陈鸣负手立於窗前。

窗外。

瀘溪河的波光揉碎了月色,波光粼粼,偶有夜鷺掠过水麵,惊起一串涟漪。

没想到这云水堂竟是全以青竹搭建,竹节莹润如玉,王筠仓方才好奇的叩了几下,其声清越如磐。他却是无比感慨:数年前便来过,没想到如今竟连一道裂痕也无。

此时此刻,却是修炼的绝佳时机。

陈鸣转回到塌前,跃而坐,五心朝天,

他自踏入金丹大道,无往不利,可如今已遇到了两位金丹圆满的厉害人物,一是常山之主,率然君,二是白莲教大经师,他们两位动则身化虹光,瞬息百里,斗起法来,那更是十数里具化为焦土!

若能习得《金遁流光》,便可身化金虹,修成《纵地金光》,瞬息千里不在话下,即便是《五行大遁》,也能借天地五行瞬息挪移。

无生老母就像横亘在道途上的一座刀山,不踏过去,这些也只是镜水月罢了。

“呼一一”

陈鸣长吐一口浊气,压下杂念。指间掐诀,周身渐渐泛起淡淡清光。夜风拂过,床头一盏孤灯明灭不定,映得他眉间一点金芒若隱若现。

他內视丹田,那颗初结的龟蛇金丹尚如鸽卵大小,在气海中浮沉。

继续锤炼金丹罢至少,他的神魂已是圆满,却已经是比其他同道更快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