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星海流亡(1/2)
舰內一片死寂。贝亚特瘫坐在甲板上,泪水混合著烟尘和血污。她的目光似乎没有焦点,不仅失去了父亲,如今又失去了如同叔叔般可靠的波克。
舰內一片死寂,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和倖存者粗重的喘息。最终成功登舰的,连重灭和贝亚特在內,仅剩七人。除了他们两人,另外五名亲卫队员都带著不同程度的伤,衣衫襤褸,脸上混合著悲痛、疲惫和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
重灭的目光扫过这些追隨他们杀出重围的面孔,他们不再是庞大的亲卫军中模糊的符號,而是此刻仅存的、可以依靠的伙伴。
“独眼”阿提拉:身材最为魁梧,像
一尊铁塔。他左眼的位置现在是
一个不断闪烁著微弱红光的简陋金属义眼,更添了几分凶悍。此刻他正用
一块脏布死死按住右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仍在不断渗出,但他哼都没哼一声,只是用剩下的那只完好的眼睛,死死盯著舷窗外逐渐远去的火光,里面燃烧著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復仇火焰。他是亲卫军中有名的衝锋队长,以悍不畏死和怪力著称,在最后的突围中,他
一人就用热能战斧劈开了两台王国动力装甲,代价就是这条胳膊和差点被流弹打爆的脑袋。
“魔术师”杨武:与阿提拉的粗獷形成鲜明对比,他身形瘦削,脸上总带著
一种沉迷於技术难题时的专注和些许神经质。他此刻正埋头在
一个打开的舰壁面板前,手指飞快地拨弄著里面错综复杂的线路,试图稳定突击舰剧烈波动能源读数,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咒骂著王国军干扰信號的卑鄙手法。他的装备看起来比其他人都要破旧,但背包和腰带上掛满了各种自製的小工具和可疑的爆炸物。他是亲卫军里最顶尖的电子战和爆破专家,也是个能用垃圾造出致命玩意的天才(或者说疯子)。
“铁砧”石康:
一个沉默寡言、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手指粗糙变形,一看就是长年与机械打交道的人。他是亲卫军机甲后勤队的首席技师之
一,重灭那台“裸奔野兽”能撑到现在,大半功劳要归功於他和他团队不计代价的维护。此刻,他正心疼地通过外部监控,看著被固定在舰体外、伤痕累累的帝国机甲,盘算著需要哪些材料才能让它再次投入战斗。
“幽灵”李琟:队伍里的侦察兵和狙击手,存在感极低,总是待在阴影角落里。他几乎没受什么伤,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正默默地擦拭著他那把经过高度改装的长距离脉衝步枪,眼神锐利而冷静。最后撤离时,是他用精准的点射压制了港口制高点的敌人,为重灭的弹射撤离创造了那宝贵的几秒钟。
“药罐”莉亚:队伍里唯
一的女性战士,也是临时的医护兵。她原本秀丽的脸庞此刻沾满了血污和灰尘,正动作麻利地给一名陷入半昏迷状態的年轻战士——小陶——注射最后的镇痛剂並包扎腹部的伤口。小陶是通讯兵,在最后的混乱中为了保持频道畅通,硬扛著爆炸衝击波没有离开岗位,內臟受了重创。
贝亚特看著这仅存的家底,心如刀割,这些都是父亲和她一手带出来的精锐,如今十不存一。重灭则將每个人的状態和特点默默记在心里。他们不再是士兵,而是活下去、復仇的火种。
重灭擦去嘴角的血渍,走到她身边,手放在她颤抖的肩膀上。他看著舷窗外,眼神中的冰冷火焰疯狂燃烧,那火焰里,从此也烙上了一个名叫波克的老兵最后的狂笑和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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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特…萨莱尔…阿齐兹…艾本尼…波克…)
(所有的债,都必须用血和火来清算。)
(从灰烬中爬起,只为毁灭。)
逃生舰“流浪者號”如同宇宙中的
一粒尘埃,飘荡在冰冷黑暗的虚空之中。舰內,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仅存的
五名亲卫军战士沉默地处理著伤口,或呆坐在角落,眼神空洞,残留著惊魂未定与家园尽毁的茫然。每
一次飞船结构的轻微呻吟,都让他们的神经骤然紧绷。
贝亚特·劳伦,昔日骄傲如火的红髮女王,此刻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像
一只被拔光了刺的困兽。她抱著膝盖,望著窗外无尽而冷漠的星辰,那双曾燃烧著野性、挑衅和生命力的眼眸,此刻只剩下
一片死寂的灰烬和未乾的泪痕。父亲被俘时绝望的眼神、波克决绝的自爆、肯特那恶毒的冷笑……在她脑海中反覆播放,几乎要將她撕裂。她纤细却有力的肩膀微微颤抖著,压抑著无声的啜泣。
重灭坐在主驾驶位,手上沾染的机油和乾涸的血跡混合在一起,凝固成一种骯脏的暗褐色。他的內心並非没有绝望和仇恨的狂潮。那场针对婚礼的、极其羞辱性的屠杀,將亚斯兰辛苦建立的基业、他刚刚握住的权力阶梯、以及內心深处对灵沫那份仅存的、被小心翼翼封存起来的温柔怀念,都炸得粉碎,只剩下冰冷的废墟。
但极致的痛苦,有时反而能催生出一种异样的、冰冷的清明。他关闭了自动驾驶仪,手动操控著飞船,细微的操控感让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他听到身后那极力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他沉默地解开安全带,走到贝亚特身边。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粗糙的、带著伤疤和油污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额前被泪水沾湿的红色髮丝。
他的触碰仿佛打开了一个闸门。贝亚特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著他,所有的坚强和偽装在瞬间崩塌。“都没了……重灭……爸爸……波克……家……”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脆弱,“我们怎么办……我们还能去哪里……”
重灭蹲下身,平视著她。他的眼神依旧深邃冰冷,但那冰层之下,似乎有某种共同的痛楚在共鸣。他没有用空洞的言语安慰,只是伸出手臂,將她颤抖的、冰冷的身体用力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贝亚特的脸埋在他带著硝烟和血污气息的颈窝,终於不再压抑,失声痛哭起来,泪水迅速浸湿了他的衣领。她的拳头无力地捶打著他的后背,不是反抗,而是一种无助的宣泄。
他任由她哭著,大手笨拙却坚定地轻拍著她的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狭小的驾驶舱內,只剩下她崩溃的哭声和飞船引擎低沉的嗡鸣。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哭声渐渐变为低低的呜咽。他捧起她的脸,用拇指擦去她脸颊上纵横的泪痕,动作有些生硬,却异常专注。
贝亚特抬起朦朧的泪眼,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里面没有怜悯,没有恐慌,只有
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和一种……与她同处深渊的理解。劫后余生的依赖、失去
一切的痛苦、以及早已悄然滋生的情愫,在这一刻混合成一种强烈的情感洪流。
没有任何言语,她突然仰起头,吻上了他乾裂的嘴唇。这个吻最初是咸涩的,混合著泪水的味道,带著一种绝望的索取和需要確认彼此存在的急切。
重灭僵了
一瞬,隨即回应了她。这个吻逐渐变得深入,充满了掠夺性和
一种同样强烈的、想要从对方身上汲取力量和温暖的渴望。这不是婚礼上那个做给眾人看的吻,这是一个剥离了所有身份、地位、算计之后,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在最深的黑暗里,唯一能抓住彼此的方式。
他们踉蹌著离开驾驶舱,进入后方狭窄的休息隔间。过程並不温柔,甚至有些粗暴,带著一种发泄般的急切。指甲抓破了皮肤,牙齿磕碰到了嘴唇,动作间碰撞到冰冷的金属舱壁。这不是风雪月,这是两个在绝望中挣扎的人,用最原始的方式確认自己还活著,確认彼此还存在,试图用身体的疼痛和炽热来短暂驱散灵魂深处的冰冷和恐惧。
当激烈的浪潮最终平息,精疲力尽的贝亚特蜷缩在重灭怀里,终於沉沉睡去,睫毛上还掛著未乾的泪珠。重灭却没有睡意,他睁著眼睛,看著舱顶单调的金属纹路。
就在这极致的寂静中,父亲重九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在他耳边异常清晰地响起。那是在瀰漫著机油味的工棚里,父亲一边修理著复杂的零件,一边给他讲的故事:
“小满,”父亲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低沉而有力,“你看,有时候人被扔到最绝望的地方,不是因为神放弃了他,而是因为那里才有足够锻造新神的火焰和寒冰。玛法里奥殿下,他身边最初有什么?只有流放犯、冻土和绝望。但他用脑子、用双手,拖著移动基地在寒夜里追太阳,最后呢?他让冥王星成了连帝国都不敢小覷的力量。我们身体里流的不是贵族的蓝血,是机油和焊锡,但这不代表我们不能打造自己的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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