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叛徒之血（2/2）

肯特惨嚎一声。

阿提拉接过匕首：“这一刀，为被你害死的兄弟！”又一刀扎下。

李琟沉默上前：“这一刀，为了波克。”

石康：“这一刀，为了我的家园。”

莉亚：“这一刀，为了我的家人。”

小陶红著眼睛，用力刺下：“这一刀，为了我自己！”

六刀，刀刀避开要害，却让肯特变成了一个血流不止的血人。极致的痛苦和清晰的死亡预兆摧毁了他最后的精神，他不再求饶，只剩下对速死的渴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哀鸣。

重灭最后走上前，揪起肯特的头髮，让他涣散的眼睛看著自己。

“这一刀，为了所有被你背叛和践踏的人。”

刀光一闪，锋利的匕首划过了肯特的喉咙。肯特的眼睛猛地瞪圆，隨即彻底失去了神采。

他的尸体被隨意丟弃在废土之上，很快，嗅觉灵敏的辐射鬣狗和变异鼠群就会闻讯而来。

大仇得报，但空气中没有喜悦，只有一种沉重的释然。重灭环视这片承载了他太多痛苦与开始的土地，握紧了贝亚特的手。过去的债，清算了一部分。而未来的路，还有更强大的敌人等待著他们。

卡恩的威胁，张安与星际重工的联盟，如同两座更大的山峦，压在前方。

肯特的尸体被废土的风沙迅速掩埋，仿佛这个卑劣的叛徒从未存在过。45號殖民星的重建工作如火如荼地展开。与卡恩、张安那种掠夺式扩张不同，重灭採取了截然不同的策略。墨衡制定的“深耕”计划开始实施：dah的工程队紧隨军队之后，修復能源核心、重建净水系统、分发合成粮食和药品，並承诺减免赋税、恢復秩序。饱经苦难的民眾第一次感受到被重视而非被榨取，民心迅速归附。

在这片百废待兴却充满希望的土地上，一场久违的喜事被提上日程——石康与莉亚的婚礼。

他们选择將婚礼地点定在45號星。用石康粗糙却真诚的话说：“俺们俩的根都在这烂泥地里，亲人没了，家没了，但味儿没变。在这儿把事儿办了，让老傢伙们……也闻闻喜气。”莉亚红著眼眶，用力点头。

婚礼当日，被简单清理过的中央广场虽依旧简陋，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生机。彩色的萤光条掛在残破的建筑上，巨大的篝火堆噼啪作响，烤著合成肉排和难得一见的、从其他星球运来的真蔬菜，空气中瀰漫著食物的焦香和劣质却欢快的音乐。

这场婚礼的规模和质量，远非当年重灭与贝亚特那场充满政治算计与血色结局的婚礼可比。没有空袭警报，没有背叛的刀锋，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真切期盼。

重灭和贝亚特作为主婚人，穿著浆洗笔挺的制服，脸上带著轻鬆的笑容。重灭甚至罕见地没有处理公务，端著一杯穀物酒，看著眼前喧闹的场景。

“这帮小子……闹起来就没边了。”阿提拉嗓门最大，正搂著几个老兵的脖子灌酒，独眼笑得眯成一条缝，吹嘘著自己刚才在婚礼掰手腕大赛中如何“一穿五”。

“你轻点折腾！莉亚姐好不容易攒点好酒！”贝亚特笑著冲他喊了一句，转头对重灭低声道，“看著真好，是不是？”

重灭点点头，目光柔和。他看到墨衡正和一个本地的老工匠认真地比划著名，似乎在討论某个重建项目的细节；看到李琟虽然依旧坐在阴影里，但嘴角似乎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看到林昭被几个新兵围著，似乎又在讲解什么战术动作。

然而，在这片几乎淹没一切的欢乐浪潮中，有一个角落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小陶独自一人坐在广场边缘一个半塌的混凝土块上，手里无意识地摆弄著一个旧零件。热闹是他们的，笑声越响亮，反而衬得他內心的孤寂越深。他看著人群中笑靨如的莉亚，那个在“流浪者號”上，在他重伤濒死、一片黑暗时，用温柔双手和坚定眼神將他拉回来的女孩。那份依赖和感激，不知何时悄悄变了质，在他心底埋下了一颗无声的种子。如今，这颗种子尚未发芽，却已註定枯萎。他为自己感到高兴，真的，但心底那份酸涩的失落却怎么也挥之不去。他低著头，用脚尖无意识地碾著地上的碎石。

就在这时，几个通讯营的女兵嬉笑著推搡著一个女孩过来。那女孩长得娇小玲瓏，脸蛋红得像个苹果，双手紧紧背在身后，被同伴们推到小陶面前，差点撞到他身上。

“小…小陶长官…”女孩的声音细若蚊蚋，头埋得低低的，几乎不敢看他。

小陶茫然地抬起头，脸上的忧伤还没来得及收起：“啊？怎么了？有事吗？”

女孩仿佛用尽了全身勇气，猛地將背在后面的手伸出来，手里紧紧攥著一个用乾净手帕包著的小包裹和一封信。信封是淡淡的粉色，上面画著一个笨拙的笑脸。

“这个…这个给你！”女孩几乎是塞到他怀里，语速快得像逃跑前的宣言，“是…是礼物！还有信！希望你…希望你开心！”

说完，她根本不敢看小陶的反应，转身就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飞快地跑回了姐妹群中，立刻被她们围住，传来一阵压低了的、兴奋的嬉笑声。

小陶彻底懵了。他拿著那还带著女孩体温的包裹和信，愣在原地。刚才的忧伤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打断，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取代了阴霾。

他迟疑地先打开了那封信。信纸上的字跡清秀又有点紧张：

“小陶长官：

每次看到你维修通讯设备时认真的样子，都觉得特別厉害。也…也看到你有时候一个人发呆，好像很不开心。希望这个礼物能帮到你一点点。

——通讯二组，林薇”

小陶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再打开那个手帕包裹，里面是一个崭新的、擦得鋥亮的腕式多功能通讯器，型號是最新的，甚至还有额外的信號增强模块，正是他这种前线通讯兵最需要的东西。

一瞬间，所有的失落和酸涩仿佛都被这个笨拙又真挚的礼物给衝散了。一种奇异的、温暖的、带著点羞涩的幸福感，像小小的火苗，一点点驱散了他心中的阴云。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女孩跑开的方向，正好对上那群女兵偷瞄过来的视线。那个叫林薇的女孩接触到他的目光，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低下头，耳根都红透了。

小陶看著手里的通讯器和信，又看了看远处那个羞涩的女孩，脸上不由自主地、慢慢地、漾开了一个真心的、带著点傻气的笑容。

原来，在这片废土之上，除了战爭的硝烟和失去的苦涩，还有新的种子，正在悄悄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