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艷秋之死(2/2)

“怎么发现的?”

“我,我就是想看看小艷秋卸了妆的样子,所以……”

“所以你偷偷翻墙进去了,是不是?”卫渊打量他裤腿上擦破的洞,问道。

“大人,我就是想偷看一眼,没別的意思。”小伙计嚇得连连摆手,“哪成想她死了……我被嚇坏了,就,就想去报官,但是……他们几个拦住我,不让我出去,我一著急就吼了一嗓子。”

“你进屋子的时候,还看见什么人了?”

“我,我没进屋子,因为门半开著,我是从门缝往里面看的,就看见床上的小艷秋了。没,没看见其他人。”

“你站院子里別动。”吩咐一声,卫渊转身又进了屋內,关上房门,仔细搜寻起来。

他的动作非常小心,哪怕是一片碎屑也不会碰到。

如此凌乱的现场,换一个没经验的人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但是卫渊却不慌不忙,而且目標非常明確。

一,找到罗世勛留在现场的物证,最好是能直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二,找到可能留下其指纹的光滑物品,比如茶杯,碗筷。

不多时,这两样东西都找到了。

小艷秋的右手中紧紧地握著一块牙牌。

这种用进口象牙製成的隨身物件通常也就五六厘米长,三四厘米宽,捏在手里很难发现。

把牙牌抽出来一看,正是罗世勛的配饰牌,又称吉利牌。

正面雕刻象徵吉祥如意步步高升的图案,反面则刻著他的官位品阶以及名字。

看来小艷秋是故意扯下这块牌子的,为的就是让人知道谁杀了她。

第二件物品则是一个磕掉了半边杯口的茶杯,是在床脚边发现的。

这是屋里唯一一个还算完好的杯子,上面必定有罗世勛或者小艷秋的指纹。

反正先提取下来再说,到时候一一比对就知道是谁的。

於是解下佩囊,拿出工具提取杯子表面的指纹,刚刚弄完,门外响起黄仁贵气喘吁吁的声音:“大,大人,您在里面吗?”

吱嘎!

卫渊推开房门,问了一句:“刘去病呢?”

“瞎子,快点,大人叫你呢。”黄仁贵回头喊道。

人影一晃,刘瞎子挎著他的仵作工具箱不紧不慢地走入院门。

他身后跟著个半大小子,正是么儿。

还是男孩子打扮,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身后背著一捆草蓆,进院子就往墙根处一放,然后一屁股坐草蓆上面,两手抱著膝盖,眼睛谁也不看,只看自己的一双光脚丫子……

刘瞎子已经进屋里去了,黄仁贵也想跟进去,被卫渊挡住,“昨天是不是你跟著罗世勛的?”

“我……”

“老实说话。”

“我,我白天跟著来著,晚,晚上就……”

“晚上到底有没有跟著?”

“大人,借一步说话。”黄仁贵往墙角里走去,等卫渊跟过来,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昨晚我是陪罗大人听戏去了,然后又把小艷秋叫去给他请安。”

“之后……我陪他们去戏院对门的顺风大酒楼喝酒,喝到一半时罗大人让我先走,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现在你知道了?”

“大人,这不关我事啊,而且……”黄仁贵的声音压得更低,“而且就算证明这事儿是罗大人干的,咱们也拿他没办法。”

“大人,小的冒昧多嘴一句。小艷秋就是个唱戏的下九流,没必要为了她得罪罗大人。”

“我看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个替死鬼,比如……”黄仁贵斜眼瞅瞅站在不远处的小伙计,“就说这小子见色起意杀的小艷秋。大人,我有办法让他招供,一旦签字画押,这案子就翻不了!”

好一个奸猾狠辣的衙门恶吏,出坏主意时行云流水丝滑无比,想必以前这种事情没少干过。

但是说实话,他的建议的確是当下的最优解。

一来群仙舫的命案更加重要,此刻分散精力去查別的案子,等於捡了芝麻丟了西瓜。

二来古代官场讲究尊卑有序,罗世勛是九品官,卫渊则不入流。

下官问罪上官不但越权而且逾制。

而且就算上官真的有罪,你也討不到任何好处,相反会被以下犯上的罪名予以惩处。

更何况罗世勛背后还有靠山,但凡证据上有一丁点漏洞,轻易就能被他脱罪。

到时候再被加个诬告上官破坏朝纲的罪名,不死也要扒层皮!

“大人……”见卫渊没吭声,黄仁贵催道:“您点个头,我现在就去办。”

“这伙计是要带回去仔细查问,因为他是第一个到现场的,的確也有嫌疑。”

沉默片刻,卫渊说道:“然后你去县衙对面的馆驛看一眼,如果罗世勛没走就给我看住他,等我稟明县大老爷之后再做决断。”

“大人,您……”黄仁贵瞪著卫渊,心说你还真想抓他啊。

“黄仁贵。”

“在!”

“你表弟刘永现在还好吧?”

“呃……”黄仁贵哆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就下来。

“还有以前的那个壮班班头王二虎,现在也还健在吧?”

“大,大人……”黄仁贵的腿肚子开始转筋,膝盖止不住地往下沉,眼看就要跪地上了。

“你好好给我办事,我就当什么不知道,明白吗?”卫渊目光严厉地瞪著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明,明白……”

“滚!”

黄仁贵从地上蹦起来,刚想去抓那小伙计,卫渊又喊了一声:“回来!”

老黄连忙原地转身,哈腰点头:“您还有啥吩咐?”

“我问你。”卫渊把声音压得极低,“当年你是通过谁买的凶?”

“大人……”黄仁贵脸一苦,“您还是要办我啊?”

“你老实交代,我就不办你!”

黄仁贵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好几圈儿,最后像是下了决心,点点头道:“行,我信您!我当年就是找的沈三,因为她人面广,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

“然后呢?”

“然后我跟她说了买凶的事儿,她就让我回去等消息。隔天有个男人来衙门找我,问我要弄谁,谈妥价钱收了定金他就走了。”

“第二天事情就搞定了,那人又来找我拿后面的钱,就这么完事了。”

“后来王二虎那事儿还是那男的找你吗?”卫渊问。

“不!”黄仁贵摇摇头,“换了个老头,反正我也不认识。依旧是谈妥价钱先收定金,隔天就完事了,老头再来拿剩下那一半的钱。”

“反正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这班人的真实身份,当然我也没敢去查,看见沈三我也没敢问。”

说到这里,黄仁贵打量卫渊的脸色,低声问道:“大人,您不会是怀疑沈三……”

要不怎么说这傢伙的脑袋瓜极其灵光呢。

说不定以前他就怀疑过沈三其实就是杀手组织的头儿,只不过没敢流露出这个意思而已。

“滚吧!”卫渊摆摆手。

“是!”黄仁贵转身抓起小伙计,撒丫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