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血脉核验(1/2)

石兽底座冰冷的寒意,透过污损的道袍,汲取著顾伯山体內稀薄的热量。

顾伯山依旧蜷缩在阴影里,像一块彻底被遗忘的石头。他腿上的伤口已经麻木,疼痛感消失只剩下一种若有若无的酸胀感。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带著胸腔深处的拉锯声,吸入的是仙都边缘稀薄的灵气,呼出的则是属於贫瘠之地的带著绝望味道的浊气。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粘稠而绵长。

远处门楼下的喧囂持续不断。飞舟起降的灵压嗡鸣、灵兽的低沉嘶吼、华服修士们矜持的笑语……所有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道无形的、光滑而坚固的壁垒,將他牢牢隔绝在外。偶尔有负责杂役的低阶弟子小跑著过来,从那写著“待核”字样的藤编筐篓里取出几份荐书,又匆匆跑回门楼內,每一次藤筐的响动,都让顾伯山的心臟下意识地收紧,而又在那弟子的无视离开后,缓缓沉回冰冷的谷底。

李执事再也没有朝这个方向投来过一瞥,他忙碌地接待著那些光鲜的访客,脸上重新掛上了那种熟练而虚假的笑容,仿佛之前那场充满屈辱的交锋从未发生。只有那个之前推搡过顾伯山的护卫,依旧时不时投来冰冷而警惕的一瞥,如同看守著可能污染环境的垃圾。

怀里的空荡感时刻提醒著顾伯山那五十碎灵的重量。那不仅仅是一些劣质的灵石和零碎,那是祠堂角落刮下的香灰,是族老忍著剧痛拆下的接骨板,是族人们默默摘下的带点灵性的银簪……它们此刻或许正躺在某个阴暗的角落,与真正的垃圾为伍。

魂契仪上那冰冷的倒计时,从未停止跳变。

【距华清道院幼塾入门测:29天14时08刻】

每一刻的流逝,都像有一把无形的銼刀,在顾伯山紧绷的神经上狠狠刮过。厌儿在破庙里是否又痛苦抽搐?族人们是否还能撑住那愈发凶猛的反噬污染?而他们又能否安然返回?

焦虑和绝望如同两只飢饿的蛆虫,时刻啃噬著顾伯山的內臟。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种无声的煎熬彻底压垮时,一阵略微不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是那些杂役弟子轻快的小跑,也非华服修士悠然的踱步,更非护卫灵鎧沉重的顿地声。

这脚步声沉稳,甚至带著一点略显拖沓的疲惫,目標明確地朝著这个角落而来。

顾伯山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珠因长时间凝固而有些僵硬地转动望去。

只见一位身著灰色旧道袍、髮髻微乱、眼角带著深深倦痕的中年修士,正皱著眉头朝他走来。这修士的道袍样式与李执事等人的月白袍相似,但顏色黯淡,材质普通,袖口甚至有些磨损,显然在道院中地位不高,或许是负责某些繁琐底层事务的执役。他手里拿著一块灰扑扑的玉板,上面似乎刻录著些什么,另一只手里,正拿著那份(顾伯山瞳孔一缩)被他塞进藤筐最底层的顾家的残破契约!

中年修士的目光在顾伯山和玉板之间来回扫视了几次,似乎在核对著什么,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

“北荒顾氏?”他的声音带著一种长期处理琐事带来的乾涩和淡漠,甚至懒得用正眼看顾伯山。

“是!是!”顾伯山挣扎著想站起来,却因腿伤和虚脱踉蹌了一下,只得勉强靠著石兽,连连点头,心臟再次疯狂地擂动起来。

“嘖,”中年修士嫌弃地瞥了一眼他狼狈的样子,目光落回手中的残卷上,用手指粗鲁地弹了弹那焦黑的边缘,灰尘簌簌落下,“就这?丹霞祖师时期的古契?李师弟也真是……什么破烂都往『待核』筐里塞,尽给我找麻烦……”

中年修士抱怨著,显然对这份额外的工作极为不满。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又一个穷疯了的破落家族,不知道从哪个祖坟里刨出点故纸堆,就想来碰运气的典型。这种事情他见多了,99.9%的结果都是徒劳。

“规矩不能废,”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顾伯山听,语气毫无波澜,“核验古契,第一步,血脉灵纹追溯。看好了,就一次。不成,立刻滚蛋,別浪费我时间。”

说著,他根本不等顾伯山回应,便將那灰玉板放在一旁,双手握住那残卷的两端——动作甚至称不上小心——然后,调动起体內一股微弱却精纯的灵力,缓缓注入残卷之中。

那灵力並非用於激发契约內容,而是专门用於触发某种古老的印刻在契约材质深处的验证机制。

起初,毫无反应。

残卷依旧是那副破败的模样,焦痕处处,灵纹黯淡。中年修士脸上的不耐烦更盛,嘴角甚至已经撇开,准备宣布失败。

顾伯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中年修士即將撤去灵力的瞬间——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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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遥远时空彼岸的震鸣,极其突兀地从那残卷深处传了出来!

非常非常微弱,像是垂死之人的最后一声心跳。

紧接著,在那残卷边缘,一处被焦痕半掩的、极其复杂的复合灵纹印记的残缺处,竟然猛地亮起了一丝微光!

那光芒並非持续稳定,而是微弱地、顽强地闪烁了几下,呈现出一种极其古拙的、暗沉的赤铜色!光芒闪烁间,那残缺的灵纹仿佛活了过来,微微扭动,散发出一种苍凉而纯粹的气息,与当下流行的、经过无数次优化改良的灵纹风格截然不同!

虽然这光芒只持续了不到三息,便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般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彻底熄灭,残卷恢復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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