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钱滚钱,货养铺(1/2)
沈砚舟並不急,一圈人都在扒堆翻找,他只是低头走走停停,不声不响地绕著那堆建筑废料看了一圈。
他翻出一张泛黄的老帐页,墨色几乎褪尽,但抬头栏写著“民国二十三年,苏州徐家记绸缎行进货总帐”。
他看了一眼便收了——就像他之前说的,这类帐单没人稀罕,可对他来说,是他自己修旧帐册封皮、对残纸水印的极好参照。
再往旁边一堆锈铜件里,他挑出一枚不起眼的铜饰扣环,拇指大小,边沿一圈“广兴利”浮雕,锈蚀严重却轮廓清晰。
他敲了敲,声音微哑,但铜质沉实,是老手工铸的,能配锁具,也能补中段铜器。
一只裂口的玻璃眼药瓶,从地缝里被他抽了出来。瓶身带灰蓝调,螺口残存,底部竟还有刻字“吴淞厂制”。他转了转,在手里掂了两下,隨后收入布包。
他甚至还从一堆发霉乱纸里抽出一封字跡尚可辨的“民四家书”,用的是老宣纸,墨笔写得规矩,出自江南地区。
他看了两眼,指腹轻轻一压纸边,纸张尚硬,说明没被水气彻底渗透——还能抢救。
陆见深在旁边则是已经看得出神了,都快忘了自己今天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几分钟后,陆见深看到那人又从废堆底抽出一枚小铜钮,锈斑极深,形制似锁又非锁。
沈砚舟捏著看了几秒,拿起干刷轻轻扫了一圈,然后张口报价:“这个,三块。”
旁边那摊主听到问价,本想张嘴狮子大开口,但看了看沈砚舟和他手上的东西,咧了咧嘴,直接答应了。
陆见深在旁轻声道:“这玩意儿你看出什么了?”
沈砚舟回头:“锁钮,是仿五福形,但边缘纹饰是倒掛的。仿旧不精,但要说是民国仿,时间倒可能是真的。”
“上头刻了『顺昌记』,是民初一类制锁商行,只卖一代。东西不稀奇,但这类厂货保存完整的……已经不多了。”
“这个不好修了。收回去,是为了后面有一把锁残件可以对口。”
这一番话说得不快不慢,没有丝毫炫耀吹嘘的成分,却每一字都落在点上。
这个年轻人,跟他想的一样。
不是误打误撞,更不是捡便宜心態。
他知道自己在收什么,知道自己为什么收,甚至在为未来可能出现的修復对象预先配料。
这种思维方式,不是入行几年能学会的,而是师傅带、手上干过、脑里琢磨透了的老手,才会这样。
陆见深觉得这小傢伙怕不是老妖怪成精了,不然怎么会年纪轻轻,懂得这么多?
好在这个年代还不流行穿越小说,陆见深没有想得太歪。
他顿了顿,问沈砚舟:“你是哪家铺子的?”
“文锦街,余砚堂。”沈砚舟老实回答。
陆见深怔了怔,反覆咀嚼著这个名字。
最终沉默片刻,他忽然开口道:“我姓陆,有空去文锦街,我请你喝茶。”
沈点了点头,没多问,只笑道:“有茶喝,好啊。”
两人互换联繫方式后,沈照旧把那只铜钮收好,继续翻货。
而陆见深站在原地,看著那辆载著布包和瓷片的老凤凰车离开,心中慢慢浮出一句他早年听过老师说的的话:
“做咱们这行,不靠吹牛不靠嘴,靠的是肚子里有没有真东西,手里头有没有真本事。”
而他隱隱有种预感——这个“余砚堂”,怕是要重开了。
至於沈砚舟,在和陆见深短短几句对话中,他自然也看出了对方也是懂行的行內人——
既然如此,给自己打个小gg,又何乐而不为呢?
而没人注意,沈砚舟將那一堆“旁人连看都不看”的小物包好,转身骑上他的旧凤凰,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也没回头。
“誒,陆老师,刚跟那毛头小子说什么呢?他捡的那些破烂真有说法?”
陆见深闻言回头,看到原来是另一个熟识的收货人在叫他。
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那人,是余砚堂的小老板……这堂口,怕是真会做出些名堂来。”
“余砚堂?没听说过啊……”
而陆见深回望看著那一抹灰影消失在巷口,只在想——
这小老板,是真有点东西。
……
沈砚舟这一整天,跑了三个点:工地、废品收购站、城外一个老镇拆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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