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称號「行者」（2/2）
“可这世道变化太快了，现在村里不少人正后悔呢。”
李辰嘿嘿笑了笑，又与田进聊了些村里的事，两人之间的关係拉近不少。
“李辰你若只是来取邮袋和驛铃，在那间柜子里自己去拿就行了，晚些刘案吏来了，我帮你和他说一声。”
李辰微微点头表示感谢，隨后问道：“铺兵还需每日轮值打扫？我怎么没听过这规矩？”
田进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道：“是我师傅最近腿脚不好，他让我每日起早些，帮皇华厅的差役们干些活。然后打几桶山泉水，让他送进三进院里给驛头泡脚。”
“希望他们能看在这些事的份上，给我师傅安排近些的驛站送公文。”
李辰眉毛微微一挑。
官道中每隔20-30里，便设有一间驛站。
铺兵们的工作，便是將各地官府的公文，交给对应区域的驛站。
但驛站之间亦有远近区別。
若所需接收公文的驛站，就在清风驛“隔壁”。
那只需走40-60里路便能完成每日工作。
可若接收公文的驛站与清风驛隔的远了，那走起来可要遭老罪了。
“你师父让你干活，换他自个儿快活，可给你画了地图？”
田进红著脸激动道：“我师父答应过我，等他腿上的伤养好了，便把他的地图给我。”
“我若有了师傅的地图相助，以后一定能留在这。”
“到时便不负爹娘走关係的钱了。”
看著对方那坚定的样子，李辰心里微微嘆气，脸上露出无奈且礼貌的笑。
清风驛所在的宣州山脉连绵起伏，要送公文难免得进山。
山中虽然也有官道，但很多段路因年久失修只有肩膀宽，脚一滑便会摔下去。
一些路段更是被山体滑坡掩埋，得绕一大段路才能重回正轨。
且有些官道区域，是有黑瞎子、野狼出没的，若无人指点，根本不知道该不该绕路。
所以但凡能在这清风驛站留下来，一直干活的老驛卒，一定不会只走官道。
他们心里会有一张，只有自己知道的地图，上面標记著很多能抄近道的安全小路。
这些便是那些老驛卒们，立身的本钱。
若想成为能被驛站钱僱佣干活的驛卒，得到某位老驛卒的地图，无疑算是朝著目標前进了一大步。
田进显然在朝著这个方向努力。
李辰在柜子里，翻找出了驛铃和邮袋，转头看著还在用抹布，认真擦洗桌椅的田进。
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若是往年的光景，他那师傅还真有可能將自己的手艺传给他。
毕竟驛卒委实不算什么好生计。
可现在这年景，就连田进这家有良田的，都为了一口饭来到驛站。
他那师傅真会把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教给一位无亲无故的人吗？
八成只在拿此作饵，压榨田进劳动力罢了。
“说起来清风驛里的老驛卒，脸上多刺著青字。”
“这世道啊。”
“罪犯都能把良家子当猴耍了。”
李辰心下戚戚。
……
卯时三刻，鸣锣声响。
铺兵们稀稀疏疏的从驛舍里走出来，聚集在官道旁边。
清风驛站无校场，所以点卯只能在这。
李辰与田进站在一起，混在这些人中间。
而在他们周围的，传来一阵声色不一的諂媚。
“张哥，这是我今日的早食，您带著在路上慢些吃。”
“孙老哥，我看您两只脚有些肿，现在公务还没开始，要不我帮您按按？”
“吴老前辈，昨日我在止水驛那捡到了些铜钱，上面有您的名字。您掌掌眼，看看是不是。”
...
似田进这样的新人驛卒，全都围在那几名脸上刺字的老兵身边爭相献媚，像极了在爭抢饵食的鲤鱼。
那些老驛卒们个个眯起眼睛，听著周围这些人的恭维话，一副颇为享受的样子。
李辰面色古怪，看来被地图钓著的鱼，不只田进一条。
“田进，新来的这位兄弟既然是你的老乡，那你便多教一教他，咱们铺兵的规矩。”
一位生著国字脸，身材高大魁梧的老驛卒，抬著下巴指了指李辰说道。
田进慌张的抱拳回道：“是，师傅。”
接著田进就压顶声音对李辰道：
“李辰我师傅金彪虎的意思是，咱们这些新来的铺兵，得对那些老铺兵表示表示以示尊重。”
“有钱最好，没钱的话把每日的早饭奉上去，然后说两句吉祥话就行了。”
“要知道对於刚来的铺兵，咱们清风驛是有七日的考核期的，若是考核期內有一日没能完成任务，便会退到驛夫的位置。”
“李辰若是今年想留在这当铺兵，最好能让这些老铺兵们，为你指一指路。”
田进顿了顿，將声压得更低道：“咱们这些新铺兵都是这么做的，不丟人。”
李辰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接田进的话茬。
觉醒了行者称號，让他行路速度大增，没必要为了这些小事低头求人。
他像根笔直的松树一样站在原地，谁都没有理会。
一些老驛卒对此微微皱眉，而更多的则显得毫不在意。
新来的不知天高地厚很正常，等他跑个几十里山路，便知道若无他们指点，只能自己滚回去干驛夫的活时，到时態度自然转变。
等明儿看这小子低三下四的来討饶，那才好玩捏。
至於那些与李辰一样的新铺兵，则暗自鬆了口气。
这是少了个潜在的竞爭对手啊。
鐺鐺鐺，
铜锣声再次响了起来。
余音还未消散，所有铺兵都换了个姿態。
原本散漫的老驛卒们，纷纷站的笔直。
新铺兵更是將身体绷的似標枪一样挺直，眼珠子都不敢乱动。
李辰目视前方，一位头髮白，却步履健硕的老人，出现在他视线中。
这人是管理所有驛卒的驛头，方儒忠。
不光驛夫铺兵每日干什么活受他管，清风驛所有驛骑的马术也都是他教的。
单论身份，他虽然也是驛卒，確是整个清风驛的核心人物。便是有官身的曾似狐见了他，也得礼让三分。
方儒忠拿出名册开始今日点卯。
“田进。”
“在。”
“李承晚。”
“在。”
“丘山机。”
“在。”
......
方儒忠在上面挨个点名，李辰在下边暗自猜测著，眼前这位驛头的身份。
驛站招驛卒有四条路子，从军户中转，罪犯以役代罚，百姓僉派徭役，钱僱人干活。
这位驛头乾的年份早就不止5年了，自然不可能是僉派徭役。他脸上也没刺字，也不会是罪犯。
那便只剩两种可能，驛站钱雇的能人，转职的军户。
凭直觉，李辰猜测对方是后者。
“李辰。”
“在。”
待到最后一个名点完后，方儒忠看著眾人道：“去皇华厅取今日要送的公文，都去送信吧。”
“是！”
一阵叮噹的驛铃声响起，围在这的驛卒们似云般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