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早市烟火(2/2)

看见江海潮回来,他含混不清地嘟囔:“放……假呢……起……这么早干啥?跟……打鸣的公鸡……似的……?”

“总比你睡成猪强。”

江海潮把早点往窗台上一放,支好车子,“赶紧的,豆腐脑再不吃该凉了。”

他没说的是,重生带来的那股子新鲜劲儿和年轻身体的亢奋还没褪去,让他想从现在就养成好习惯——再不能像前世那样昼夜顛倒,得紧紧攥住这失而復得的每一天。

段飞咕嚕咕嚕漱了口,直接用袖子抹了把嘴:“对了,前天大夫是不是说,你今儿该去换药了?用我陪你不?”

“不用,就一辆车,俩人去还得叫『板的』(人力三轮车),不值当。”

江海潮掰开一根油条,泡进自己那碗没放辣的豆腐脑里,“我自己去就行,你在家老实看书吧,这两天跟著瞎折腾,作业怕是落下一大截了。”

“行吧。”段飞扒拉著茶叶蛋,灰绿色的卤斑浸透了蛋清,咬一口咸香入味。

他含糊道,“去医院要是掛號排队啥的有麻烦,直接去后面財务科找我老姨,她上午一准儿在。”

江海潮瞅著段飞碗里那红油汪汪、香气扑鼻的豆腐脑,心里直痒痒——这现做现卖的老味道,比前世便利店那些塑料碗装的速食强了百倍。

可惜自己额头缠著纱布,膝盖的伤处还隱隱作痛,医嘱要忌辛辣生冷,只能眼巴巴看著,埋头吃著自个儿碗里那碗清汤寡水的白豆腐脑。

味道虽少了点红油的刺激,倒也豆香醇厚。“嗯呢。”他应了声。

回来这才几天,一口標准的普通话早丟盔卸甲,开口就是“嗯呢”“咋地”“整”,连段飞都笑他“真屯”。

饭后,段飞收拾碗筷。江海潮回屋翻出他的军绿色帆布挎包,把昨天誊抄好的诗稿《风雨之后》和《阳光总在风雨后》的分谱:吉他谱、鼓谱、键盘谱和总谱仔细折好塞进去。

诗稿是用红格子稿纸抄的,字跡工整有力;曲谱则特意用了五线谱和简谱对照,一目了然。

他又往包里塞了本砖头厚的新华字典——昨天改歌词时,“阴霾”的“霾”字总写错,想著没事翻翻。

从段飞家出来,往县城正大街骑去。风里的凉意似乎更重了,带著点雨前的潮湿。路过农贸市场,早市的摊子还没全撤。

一个裹著头巾的老太太正用老式的桿秤称土豆,黄铜秤砣在秤桿尾端晃悠著,嘴里念叨著“三斤高高的,您瞧好”。

旁边穿著粗布汗衫的大爷蹲在地上,面前堆著刚掰下来的青玉米棒子。他隨手剥开一个瞅了瞅饱满的玉米粒,又小心地把叶子重新裹好。

这场景,跟三十年后超市里码得整整齐齐、裹著保鲜膜的精品蔬菜比,是粗糙了些,却透著一股子未经修饰的、扎扎实实的生活气息。

晨露未晞的街道还飘著油条香,挎包里的纸页微微发潮。

江海潮捏了捏车把,风裹著雨意掠过耳边,前路像被灰云遮著的秤桿,分量藏在没称完的日子里。

灰云压得低了些。

他蹬著自行车,车链“咔咔”轻响,像在为接下来的路打著拍子。

新人新书、感谢支持、求收藏/追读!